呃……好痛……
脑袋迷迷糊糊。
付明远费尽全力,才缓缓睁开双眼。此时他正趴在地上,全身的疼痛像发出警告一般折磨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视线模糊,但还是能隐隐感觉的到自己是在一片森林之中。泥土和着青草的味道,让他稍稍有些冷静了下来。
现在呢,我要怎么做,这副身体估计也快不行了。别说痛,力气都没有一点。过不了多久,我怕是又要去地府报道了……
阎王爷派他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付明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不过是写了本小说,但谁能想到,因为一个故事,人间的怨气升腾。
自己也死的蹊跷。
“呃,呃呃嗯……”他这么想着就苦笑着,可惜从喉咙里发出来只有呜咽声。
林里安静的很,除了鸟语和风声。这里貌似没有其他了。
付明远心里叹了口气。现在他浑身难受的很,伤痛刺激着他。
现在不能晕,晕了就只能等死了……
背上飞来两只小麻雀啄他的背,弄得他痒痒的。偏偏自己没有力气,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不知多久,快坚持不住时,他听到了踩踏的声音。
一双沾满泥土的黑靴子,站在了他面前。
“呃……唔。”帮帮我。
那人蹲下探他鼻息,见付明远还没死,便放下背上的竹筐。
付明远看他应该是有帮自己的意思,便不管其他,安心的闭了眼。真不行的话,大不了死就死了,反正阎王爷说可以读档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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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醒来时,已是天黑。
好渴……
付明远躺在竹榻上,身上的伤都被包扎好了。蟋蟀长鸣,屋子里没有点灯,门大开着,清白暗雅的月光洒落在地上。
屋外冷风飕飕,他躺在竹榻上转头瞧见,庭院有一人站着,他身着黑色长袍,赤着脚站在草地上。发丝三千随风而动。那背影说不尽的孤寂落寞……
那人忽然转过身,走进屋内,点了灯。
“你醒了。”他声音清冷,让人觉得有一丝凉意。
陈酬书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将付明远从竹榻上扶起来,把水递到他嘴边。
付明远喝了几口,正想道谢,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个身体原来是个哑巴?!
他刚这么想,陈酬书就为他解了惑。
“不用惊慌,药效过了,几个时辰就好了。”陈酬书淡漠答道。
两人默不作声,一个是不能说话,一个是不想说话,屋内安静了起来。
付明远瞧着这个人,不禁看呆了。此人——皮肤苍白,眉目如画,左眼眼皮上好像有颗褐色的小痣,睫毛密长,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宛若仙人。可惜他的眼神黯淡无光,脸庞且消瘦,像个失了魂的人。
付明远了然,这人恐怕就是他的“儿子”了。毕竟书中长的最好看的就是陈酬书,只可惜天资愚钝,还每每与机缘错过,修为低下。总被门派其他弟子嘲笑外强中干,就是个花瓶。看他这副样子,心中突然有些愧疚。
他给陈酬书的设定是屡战屡败,越战越衰,即使精神一直饱受折磨,但内心一直是质朴善良的人。
这个面前活生生的人,也的确是这样。付明远在林子躺着的时候,陈酬书在剧情中应该是在被忟仙门的弟子拳脚相向,被迫去林子采药。陈酬书自己身上都还有伤,却还是把付明远救了回来。
陈酬书忽然站起拿着椅子放在窗边,靠着窗户就这么睡着了。
月光散在他身上,活像个落入凡尘的谪仙。
这屋子有些简陋,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水壶,一个碗,连张床都没有。唯一可以躺的竹榻,还被自己霸占了……
唉……反正我都不想回去,还不如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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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付明远睁开眼,陈酬书不知去了哪,身旁的椅子上放着一碗稀粥,连个馒头的没有。
可见他“儿子”有多惨……难怪这么消瘦。
付明远撑起身体,拿起那碗稀粥像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就吞了下去。
索性这身体也才受两三刀,伤都不深,血流的也不多,不然这会儿自己怎么还会爬的起来。不过在内伤有点严重,这一动,腹部就有点痛。
不知道这是书中哪个人的身体……我可不记得自己还在那后林埋过伏笔……这,说不定是阎王爷安排的,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放下碗,付明远心中计划着要怎么把“儿子”的命运改变,怎么能把机缘送到他身上。
付明远小心翼翼的下了榻。其实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想知道自己的修为高不高。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简直不敢想象一个渣渣要怎么帮另一个渣渣逆袭……阎王爷应该不会这么坑我……
何况自己还是能感觉这身体很不一样,昨天明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今天却感觉自己好了一大半。
庭院传来声响,付明远还以为是陈酬书回来了。但一个刺耳的女声伴随其中:“你居然不识好歹!”。陈酬书没有发声。
付明远皱了皱眉,走到窗户边,侧身望去。
庭院站着几人,都穿着忟仙门的弟子服饰——白色发带,青白色的外袍,腰间挂着一个拳头大的银杏叶样式的门牌,不过陈酬书穿的是外门弟子服饰,没有其他几人身上穿的内门弟子服饰细致。
虽然这衣裳料子不好,但哪能掩盖的了陈酬书绝世美貌……
陈酬书被他们半包围着,一群内门弟子找一个外门弟子能有什么事,不是找茬就是找茬,反正不会有好事。
带头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绕着陈酬书边走边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想好了……”
“陈酬书,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也就只有这张脸了,不然谁会理你?”那女人停下站在他身侧,手抚上了陈酬书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陈酬书皱了皱眉。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着。
付明远看着这场面,心道:逼良为娼,强抢美男。
一个女孩走出饥笑陈酬书:“让你当男宠,你还不乐意了啊。怡铃师姐,可是内门有名的美人,修为也比你高上不少。”
这女孩还偷偷朝他抛了个媚眼,看得出来她也喜欢陈酬书这张脸。
这简直是屁话……那几个内门弟子,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是盯着陈书酬流口水。像一群豺狼围着一个可怜可爱的小白兔,虽然小白兔明显是不想理会他们。
陈酬书不语,淡漠的看着他们。女人心细,那女孩偏偏从这双暗淡的眸子中看出了几分厌恶。
屋内,付明远转身拿起碗。他知道这个怡铃是谁,修为中下,茶镜长老门下弟子,十分好男色。不过是个他写小说时,故意安排的一个三流小反派,主要是想让大家知道主角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武力值弱就只能被欺负。
按照他所写的,接下来陈酬书就会转头回屋,不理会他们,然后那个叫怡铃的妹子就会气的拿鞭子抽他。
被女人这么羞辱,可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付明远现在既然是来弥补剧情的,当然得帮自己“儿子”一把。
其实这书中哪个角色不是他创造的,偏偏主角被他写的最惨。
付明远不自觉的发神,走到窗户边,一不小心就歪了脚扯到了身上的伤,“唔。”
哪想到这一声,让庭院的人都发觉到屋内有人。
“屋中是何人?!”怡铃厉声质问。
“不过是位受伤的师兄罢了。”陈酬书垂着眼淡然道。倒让人看不出他是在说谎。
“门内所有弟子都有自己的屋子,这位师兄为何在此疗伤?”刚刚那女孩捂着嘴装作一脸天真,“最近门派里好像没人出任务啊,敢问是哪位师兄?”
“难怪陈酬书不应了怡铃师姐,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可听刚刚那声,好像是男子。”
“哦~原来陈酬书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啊~哈哈哈。”
众人嘲笑,陈酬书默不作声,怡铃却是越听脸色越暗沉。
“呵呵,居然是这样,恶心!”怡铃眼神阴鸷,挥起鞭子作势要朝陈酬书脸上打。
鞭子还未落在陈酬书脸上,一只碗便从窗户极速飞出砸中怡铃腹部,连人带碗砸到墙上,那墙突然崩塌。怡铃被埋在墙堆里。
陈酬书愣了愣,其他人皆面露惊恐神色。
忟仙门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到底是谁?!
付明远也呆了,他其实并不期待自己真的有修为,这事不确定。他只想扔只碗转移怡铃的注意,走一步看一步,谁知道这副身体居然不仅有修为,还这么牛逼。看来阎王爷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让他来弥补的。
怡铃从墙堆里艰难的爬出来,一手捂着腹部,从嘴里吐出几口血。
她脸色潮红面部狰狞,头发凌乱,眼睛里伴着血丝还瞪的极大,再加上她之前的浓妆,哪里还有美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鬼怪。
付明远知道这会儿自己哪能出面,这屋子里又没东西可以遮脸,现在要是黯然闯出去把他们这群小啰啰打一顿,打是打爽了。
但这样有两个选择:一是把他们都打死,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陈酬书在这里养了个外来人的秘密。但这个怡铃好歹是茶镜长老的弟子,时间一长,肯定要问人去哪里了。怡铃好男色也是出了名的,谁都知道她总来找陈酬书,到时候陈酬书就背锅了。
就算茶镜老长查出不是陈酬书做的,也会把陈筹书杀了来发泄。更何况陈酬书只是个空有一张脸,无权无势的小弱鸡。
但陈酬书一死,我就得重来。然后陈酬书又把我救回,事情开始循环,可怕……
二是打他们一顿,留他们一条命。但以这种小反派的常性思维,贯用手段,绝逼会去打小报告,来个借刀杀人。毕竟一个大门派里混进来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外人打了自家弟子,修为高超,这听着就觉得来者不善。还是门派里的弟子捡回来的,说出去简直败坏名声。虽说自己现在武力值高,但忟仙门也不乏大佬,要他们合伙打自己……
我是没有那个信心能赢,到时候陈酬书还是得死。
真是没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第二天就要回地府了……
付明远心中叹气,被自己创造的角色杀死……这是不是就是怨有头债有主。
“师兄不必动怒,怡铃师姐他们并不知师兄在此疗伤。”陈酬书的声音还是十分清冷,但这话中带着尊敬。
除了怡铃其他人都信了,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这孩子还挺会演的……
不过他这么一说,付明远心中突然想起个事。灵光一闪。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