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命运,就是这样曲折反复的吗?亲生的爹娘不要她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收留了她,她离开了一个没有人爱她的家,又走到了一个有人爱她的家。
清夫人一脸好奇的问他:“儿子,娘问你啊,你是喜欢阿宁吗?”
小清廉顿时脸蛋爆红,偏自己又没有察觉,嘴硬的说道:“哪里的事,阿宁还小,你们可别说这样的话,平白让人笑话她。”
清夫人笑着起身:“行吧,娘知道你的心思,去睡吧,大半夜的等阿宁睡了才把我拉起来,就是说这个。”
小清廉忙一蹦三跳的回屋了,小阿宁躲了起来,见小清廉回了厨房,才从后面走出来,眼眶湿湿的看着厨房的方向。
有了哥哥的陪伴,她原本对于爹娘抛弃她产生的怨念,在后来的岁月里,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她的心脏每天被温暖浸泡着,生她的父母,一脉相承的兄弟,全都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的世界里,哥哥是唯一最重要的人,有人爱她,她有全世界最无私最好的爱,她没有怨念,没有遗憾,心里只有暖意和爱意。
时间一晃又是几个月,小清廉总是早出晚归,小阿宁故意问他出去干什么,他也不说。
直到小阿宁满了十岁,清夫人和清老爷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小清廉也天刚亮就窜出了门,可已经午时了还不见他回来。清老爷打下手洗菜择菜,清夫人下厨炒菜,可是二老的菜都已经快做好了,小清廉还不见人影。小阿宁跟他们说了一声,就出门去寻他了。
好在镇子不大,小阿宁找了一会儿,就在一家店门口找到了他,很多人围着那家店门口看热闹。小阿宁凑上去一看,小清廉缩成一团躺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纸袋不撒手。
小阿宁直接扑上去用力拍打踢踹小清廉的人:“滚开!滚开!做什么要打我哥哥!”
几个家仆一看是个小姑娘,才不怕她,刚要扬手抽,小清廉就发狠的一招制敌,那家仆捂着下身跌倒在地,惨叫不已。坐在裁缝店里的一个富贵人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那衣服他实在不愿相让,我就另选款式吧。”
几个家仆这才回到了自家老爷身边。
小阿宁着急的看着小清廉身上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碰他就疼得‘嘶’一声。
小阿宁摸着小清廉身上的青紫,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哥哥……你还有哪里疼?”
小清廉捋了捋被抓乱的头发,装作没事的样子:“没事儿,这件衣服好看!我老早就给你定下来了,这是最后一件,他们还要跟我抢,我哪里能让给他们!”
小阿宁哭得呜呜咽咽:“什么好看的衣服,我可以不要新衣服,也不要哥哥挨打……”
小清廉给她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你那么怕我疼,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两人回去后,小阿宁换上了新衣服,小阿宁比较瘦,穿着还有点长,三个人围着她看,一个劲儿的夸好看,小阿宁羞红了脸:“爹娘别取笑我了……”说罢乌黑的眼珠瞥了一眼小清廉,想让他帮自己跟爹娘说,没想到小清廉脸上带着比父母还开心的笑意,好像穿上新衣服、被夸好看的是他本人一样。
清夫人又拿下来给她改了改长度,她重新穿上新衣服,吃了一口清夫人做的寿包,然后几人开开心心的吃完了一桌子美味的饭菜。
清廉除了看书学习,还会自己看兵书、锻炼身体,他时刻记着满了十五岁去参军,搏得一个好前程,给父母和阿宁好的生活。祝春宁读书也很优秀,抽时间会去私塾里免费给孩子们教书,完成上一辈教书先生善意的传承。
尽管他们还没有成亲,可祝春宁照顾清廉,侍奉父母,一家人已经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共识。儿媳妇和女儿,其实也就是一个名头,两位老人家都觉得这是个太好的孩子。甚至在清廉说出要去参军之后,清老爷还郑重其事的跟他谈了一次,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气,也知道他有本事,不会偏安一隅,话里话外警示了他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就算他以后参了军,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见了外面更多的人,都绝对不可以有什么歪心思,但凡他有一丁点对不起阿宁的苗头,他都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清廉笑的有点傻,回话,爹您老人家想多了,阿宁就是我的全部,哪怕我活到一百三十岁,也不可能做出一星半点对阿宁不好的事,阿宁的幸福生活是儿子毕生追求。
他还言及了阿宁小时候被父母抛弃的事,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兵荒马乱的,不知阿宁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不知会不会也有同样善心的人来收养阿宁,疼爱阿宁。可是上天既然让他遇到了,那这就是天意,她的父母不爱她,不要她,他爱她,他要她。他要连同她父母的份一起,把她本应该得到的爱,千倍万倍的补偿给阿宁。
清老爷打量了清廉半晌,清廉自打那日说要养着祝春宁之后,就开始做点小生意,也去给人帮工,累得后背全是泛血丝的勒痕,也不叫一句苦,不管干什么挣钱,总之没有闲着的时候。祝春宁也每日编芦苇,做些小手工拿去镇上卖,也会帮爹娘干农活,从来不娇气。他们都是很努力的活着,不怕吃苦,很上进的人。
最后,他欣慰的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好,好儿子,有你老子的风范,既然你对阿宁有那个心思,那么男人就要说到做到,对女人的承诺尤其如此。如果你食言,就算你做了再大的功业,也没人会看得起你。”
“儿子记得,儿子此生,绝不负她。”
清廉在家乡待到了十五岁,然后就去报名参军,他平日里就有锻炼身体,又常年做苦力,有一身的好力道,是他们那一拨参军的人里最拔尖的。名字纳入营籍的当天,清廉就忍不住回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然后,娶阿宁。
时间过了十年,两人都到了嫁娶的年纪,清廉看着祝春宁穿着嫁衣的样子,美的他移不开眼睛:“我的阿宁,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祝春宁的笑意有很多娇俏:“爹娘还在呢,你瞎说什么。”
“我的阿宁太漂亮了,忍不住夸你,真的好漂亮。”
清老爷和清夫人欢喜的合不拢嘴,他们都盼着这一日,已经盼了很久很久。
成婚当日,风和日丽,连微风都吹得人格外舒畅,却在拜天地之时,一阵风沙吹来,邻居都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睛,待风沙过去,祝春宁已不见了踪影。
这个婚宴到底没有办成。
祝春宁在教书的时候,被路过的完颜斑盯上了,他佯装学生的父亲,说他懂得些医术,跟祝春宁搭话,检查了一番她的骨骼,发觉很适合为自己效力。
他暗中观察了她一些时日,每日清廉下工之后,都会给祝春宁带一种不同的好吃的去私塾接她,这样可以让她期待每一天下学的时刻。
“乖宝~今天给你带了几串鱼丸,刚出锅的,快趁热吃。”
祝春宁则会先给累坏了的清廉捶背捶腰,而后在他跟前吃东西,她似乎要喂给清廉吃,可清廉看着好吃的鱼丸,咽了咽口水,还是摇头拒绝。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啃了一半的大饼子,揪掉了上面的霉菌,张口啃了一口饼子。
祝春宁推开他手上的饼子,咬了一颗鱼丸,突然覆了上去。清廉宠溺的笑笑,亲了她好一会儿,松开后,才梳了梳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意有所指的道:“香~”
当他看到他们二人如此辛苦却可以那么幸福的时候,眼中翻涌着汹涌的恨意。自己这么尊贵的人都失去了爱人,可这些贫贱的百姓却可以拥有自己一生都不会再有的温情,何其讽刺?
婚宴上,祝春宁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被抓到了西麟密室,惶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现在这个境地,她还是爱惜的攥着自己的袖口,这身喜服是哥哥花了好几个月的工钱买来的,他日夜不分的干活儿,就是为了让自己穿上整个镇子最美丽的婚服……
完颜斑露出了彻底不用伪装的笑:“一个女人,如此不知羞耻,青天白日与人卿卿我我,看来,你很喜欢欢乐之事。好,我成全你,我会往你的意识里,加入足够多的成分来满足你。”他拽着祝春宁的手,匕首划破了她手腕上的血管,她痛的大叫,血流进了瓶子里,瓶子里的液体又进入了血管,完颜斑眼底嗜血的笑意让她惊恐到直接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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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宁恢复了记忆,眼角含泪,柒休觐见状推着她往地牢走:“此地不宜久留,你快给清廉解开镣铐,我们一起回家。”
祝春宁快步的往前跑着,到了牢房,跟清廉对视的一刹那,眼泪奔涌而出。清廉看到她的状态,就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他的脖子往前伸着,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神,迫切的想站起身,可锁链桎梏的他无法起身。祝春宁走到牢门跟前却止了步,早已泪流满面,清廉张着双臂想拥抱她:“阿宁……”
祝春宁一步步都踏在了他的心上,终于,她跪坐在他面前,牢牢的抱着他,发出剧烈的哭泣声。
“阿宁,乖宝,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