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Eve!快下来!有客人要来了。”林怀的姨妈在她母亲去世之前就去了美国定居,在加州有个农场。按照她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她被姨妈接到了美国,那时候她只有十二岁。至于Eve,是母亲起的名字,全名是Evelyn。
“来啦!是谁?”林怀穿着碎花睡裙从床上跳下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红色的玩偶狐狸。“是你哥哥。哦不,不是亲哥哥,亲爱的,是你姨父的孩子。他大你五岁呢,你第一次见,他马上就到。”林怀的姨父也是搬去美国定居的,比姨妈要稍早些,与她结婚前就有了一个孩子,是前妻和他的。“他叫什么名字?”“这你可以亲自问他亲爱的。”
那是林怀第一次与金硕珍见面,在加州的初夏,麦田里种着硬红冬麦,机器正在忙着收割。六月的风还不算太过燥热,在麦田里拂起一层层麦浪,午后泛着橘色的阳光照着那片金色的海洋闪闪发光。
金硕珍就是在这样的季节闯进了林怀的世界。树上的橙子有些还带着少许青色,镇子上的孩子们已经开始下水玩耍,姨夫每天都会忙着收割,姨妈有时会做一些气泡果酒给大家喝。
那时,夏天是林怀最喜欢的季节。
他那天穿着白色的T恤和宽口的黑色短裤,出现在门口时已经是大汗淋漓,但他依旧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硕珍!哦亲爱的,真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也是,Jade阿姨。”“你爸爸还在田里,大概晚饭的时候就会回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叫Evelyn。”金硕珍看着林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让他想起了橙子的味道。
“你好,我是Evelyn,很高兴认识你。”“我也是。”他笑的很优雅,这是林怀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他像是天鹅,但是分辨不出颜色,或许是白色,也可能是黑色,林怀说不清,但她不太喜欢他,也许更多的是认生与胆怯。
自金硕珍来到这里后很久,两人都没有太多交流,说的最多的是“早上好,Eve”和“早上好,硕珍”。
改变是在那一年的冬天发生的。那天林怀在晚饭后应姨妈的要求,骑着车到镇上帮她买些果酱和方糖。前几天才下了场雪,地上还有些滑,所以她只能慢慢地骑。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林怀看到远处的路边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她离近了才看清,那个男孩是金硕珍,另一个是镇上的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是西方人标准的审美。他们似乎在接吻,两个人相互搂着,但又不算太紧。
林怀因为自己发现了哥哥没有表露出的一面而有些惊慌,她忘了看前面看的路,自行车轧在小石子上失去了平衡。林怀连同车子一起摔了出去,纸袋里的方糖撒了一地,她顾不得腿上火辣辣的伤口和地上和雪混在一起的方糖,扶起自行车后飞快的向家里骑去。
金硕珍看见林怀了,这也不能怪他,不管是谁摔了那么大一跤他都会注意到。林怀也看见他了,所以逃走的时候很狼狈,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过那副慌张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倒成了可爱。
“明天再约吧。”金硕珍没有管与自己约会的女生脸上不满的表情,很直接地结束了约会。他走到路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放整齐的手帕,摊开后把地上的方糖一块块捡起来放在手帕上。因为在雪地里翻找,金硕珍的手指泛着红,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他才起身用手帕把方糖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