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知道，清水镇开了间书院。
天真。
相柳却去了一次，施了幻术，可以使周围的人看不到他。
阿昭若有所思看向门口处的梅花树，那里的碎雪簇簇落了些在地上，越细碎，便越衬得空旷。
他踱步走到树下，腊雪红梅，风扬起阿昭那淡色衣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描绘。
描了个空，指尖微微蜷起，阿昭浅浅地笑了笑，如雪花般盈盈荡漾，那笑意却如幻梦般，只是一刹，阿昭便收回手，背到身后，神态淡然无波起来。
他看得到？亦或直觉？相柳微微歪头，银发自然垂落，俊美的面容被含着冰霜的晶莹面具覆盖，妖异非常，探寻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刚刚，那个少年的指尖离相柳非常近，近到若是抖一下就会碰到的地步。
————
回春堂
玟小六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弓着背靠在门框处，眼睛灵动地转。
“小六，还不快洗菜。”
老木吆喝了声，他是几十年前西炎的逃兵，和玟小六相识后，搭着伙一起在清水镇开了家回春堂，还收养了两个孤儿，麻子和串子。
老木是低等神族，如今是华发早生，她体内不知有什么东西，能自由变幻样貌，几十年前定居清水镇时，她就定了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形象，几十年来面容就没变过。
玟小六立直了，嗯嗯啊啊地应着，实则转身往后院小河边跑路。
干什么活，不干不干。
要不是看麻子串子还年轻，多学点东西是好的，本来今天该轮到他俩干活了，如今麻子串子去书院听课去了，活就全落她身上了。
到了小河边，那里却坐着个喝酒的少年郎。
玟小六皱皱鼻子，这酒怪好闻的，她浪浪荡荡地走过去，“这河是我们回春堂的，不过，小哥若是肯赏脸给几口酒水喝，那随意。”
那少年侧目而视，眼神锋利，湛然有神，很是刺人，眸中碎光却如星星落入水湖，又……很美，好漂亮的一双眼。
少年的眼中忽漾起温和笑意，仿佛刚刚那刺人的锋利只是幻觉，“……玟医师？”
玟小六刚刚不由退后了两步，此时回过神来，打哈哈笑了两声，“原来是小兄弟你啊，勿怪勿怪，刚刚那都是小人胡言乱语，小兄弟你随意，我就先——”
这少年不是普通人，还是离远些，可别冲撞了。
话音未落，眼前推来一壶酒。
玟小六讶异抬眼看去，少年晃了晃酒壶，“不是要喝吗？”
酒香醇厚。
玟小六接过，也不客气席地而坐，哐哐哐仰头喝酒，赞道，“好酒！小兄弟，这桑葚酒对味，绝品！”
少年哈哈一笑，“别叫小兄弟了，唤我阿昭吧，我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玟小六心道，原来是才出门不久的小少爷，倒是平易近人，心思单纯，遂放心了些与阿昭的交往，“阿昭兄弟敞亮。”
阿昭摇首，眼睛似是酒意上涌而朦胧，“我比你大，若是加兄弟，不若叫我阿昭哥哥，如何？”
玟小六嘿了声，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几岁啊小屁孩，想占你六哥便宜。”
阿昭拿起地上的树枝，一笔一划写了个数，两百三十。
玟小六一时恍惚，孤身在大荒生存，她许久未算过自己的岁数了，如今想来，竟是好似和阿昭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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