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祝竹看着与自己仅一拳之隔的高亦恒,灿烂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妈啊!他怎么提前回来了!早知道就不听瑛儿的来府上玩了!”
……
京都外有片湖畔叫禾阳湖,春风渡来时,繁花沉醉,绿草如茵。但京都人都很少会来此地,因为那高墙府邸内的淡雅与浓艳皆胜过了那片平静的湖畔。
一时兴起,上官瑛儿携着新买的风筝趁着春风还盛来到禾阳湖畔,她没放过风筝,因为紫鸢谷里的山崖与高树几乎遮蔽了天空,放风筝是件不太可能的事,好不容易来一次京都,不得尝试一下?
只是幻想的场景挺好,现实可不太让人满意。她没什么经验,纷乱的风在天空仓促划过让迟顿的风筝无法及时乘势而上,上官瑛儿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手中做工精致的风筝发愁。
“是我的方法不对,还是风筝不行?”
最后她叹了口气将线从风筝上取下来,再把风筝放在脚边抬手去挽微乱的头发。突然吹来一阵风,牵起脚边的风筝一跃而上,上官瑛儿下意识想去抓,一伸手,没挽好的头发全部倾泻而下,青丝被风吹起纷扰了视线,一时愣神,风筝一晃掠过头顶飞向远方。
“诶……罢了。”
心里的失落转为释然其实是很快的,上官瑛儿很习惯去看却那些不短暂的遗憾。风筝还未飞出禾阳湖风便小了下来,风筝飘摇而下正要落地时,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女伸手接住了它。少女转过身,一个明艳的笑容闯入上宫瑛儿眼中,风轻轻过带着少女的声音吻过她的耳际。
“你的风筝!”
“我叫孙祝竹,我教你放风筝吧!”
少女奔跑时,淡黄色的裙袂飞扬,浅草掩映着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若隐若现,双条简单的发辩在风中摇晃飞跃,腰间系的银铃碰撞,清脆明亮的声音在湖畔回响。
少女手中风筝越飞越高似要触及天边绵软的云团。上官瑛儿看着翔于长空的风筝,心里有些喜悦发芽,风也吻过唇的弧度。视线落下时,孙祝竹笑盈盈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伸出的手中是风筝的线。
“你试试!”
上宫瑛儿接过线在湖畔边慢慢走着,握住线就仿佛抓住了无形的风,抓住了那天地间最微小却带来最多期待的事物。
风突然大了,风筝静脱着要飞走,手稍一用力,线便咯嘣一下断了,但风未停,风筝便远走了,没有停留,这次上官瑛儿心里没太多的不舍。
身后银铃轻响,她回头,孙祝竹正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发簪。
“簪子掉了,要我帮你挽头发吗?”
“好啊!那谢谢孙小姐啦!”
她坐在湖畔,身后少女纤长的手轻轻拢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她望着春水发呆,想了些别的事。
‘如果方才此时,都是位公子多好......’
孙祝竹挽得很快,趁上官瑛儿发呆的空档,偷偷采了朵淡粉色的小花别在她的发间。
......
“小姐芳名啊!”
高亦恒打量了一眼这位稍有些纤细的少女,倒看不出她有什么大的来头。
“孙,孙祝竹......”
孙祝竹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来让自己内心发毛的样子不那么明显。
“孙小姐......哦!那个京都奇女子啊!遇见你真是有幸,不过,小姐怎会从我的府中出来?”
高亦恒微微一笑,但在孙祝竹看来这个笑和乐离沨手中拿着的剑一样不怀好意。
‘有幸!我真是有幸死了!我遇见你这个历史凶神真的“三生有幸!‘
“呃!这个,那个......”
“她是我请来的!”
上官瑛儿的声音从府中传出,她小跑着来到高亦恒面前将孙祝竹挡在身后,胸前的粉花晶石坠子晃了几下。
“我的朋友,来玩一下而已,她现在要走就别拦她了。”
看着上官瑛儿那护犊子的样子,高亦恒只是耸了耸肩。
“我可没拦她,只是聊几句问候一下!”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孙祝竹一抽身从上官瑛儿身后跑到距离亦恒几米远的街道上。
“那个萧王殿下!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你们慢慢聊!”
说罢,孙祝竹便飞也似的逃离了萧府。
‘他不会怀疑上了我,要灭我满门吧!以后还是远离这些历史大人物吧!’
正想着,目光落到一家糕点店上,便把刚才的一切抛之脑后,转身跃了两步进了店,出来时左手拎着一包花糕,,右手拿着一块还热乎的桃花酥在太阳光下晃了晃。
“这么可爱乖巧的糕点谁不喜欢呢?爹肯定不会怪我花钱的!哎!如果世上的一切都有你这么可爱就好了!特别是萧王!一点都不可爱!”
孙祝竹一边吃一边往家那边走,脚步轻快,银铃轻响。
......
“以后不许带人回府上。”
高亦恒一边说一边摆弄着书房里的那盆兰草,这兰花虽将过花期却仍暗暗溢着幽香,不过上官瑛儿却没注意到这香气,她取下那块封住花的晶石在手中转来转去,脸上满是不悦。
“你在教训我?”
高亦恒轻轻一笑并未停下于中的动作。
“依年龄我大于你,依阅历我比你丰富,辈份不算什么,做了错事我凭什么不能教训你?”
“我错了?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你,是不信你带回来的人,万一她家与朝庭有什么关系,她来府上取走了什么怎么办?”
高亦恒松开手中的兰草微微逼近了上官瑛儿一点,他有些动怒,不是因为她的行为而是因为她的认知与倔强。
“权力之下的世界可不比紫鸢谷那处净土,你没出过紫鸢谷,什么都没接触,什么都不懂,什么真真假假你无一知晓,在这里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稍不留神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望着高亦恒那双深遂凉薄的眸子,上官瑛儿身体一震,手松了点力,那粉花坠子从指尖滑落,碎在地上,花从晶石中挣脱出来接触到空气后片刻间便蜷缩枯萎。高亦检瞥了一眼上官瑛儿和地上的碎石,转身离开,手刚覆上门板却又想起些话来。
“其实让你离开紫鸢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你参与我的计划,而是想让你到面来看看这世界之大,这是沈姨嘱托我的,你是紫鸢谷未来的谷主,你作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多数人的存亡。善与恶,真与假,这些你都得了解、得看破。有些事,你我不能忘,紫鸢谷更不能忘!!”
高亦恒说完抬腿正要跨过门槛离开,身后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又不是小孩子,道理我懂,但......”
上官瑛儿停下来低着头咬住嘴唇停滞了声音,一会后,高亦恒转身看她却突然被抓住了肩膀,惊愣片刻后抬头,他看见了她眼中微亮的坚定和未灭的热忱。
“你为什么要用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凉薄来否认我的判断和一切美好?用你的眼睛太累了!任何人都需要怀疑,任何人都不怀好意!你为什么不能去尝试......”
“随你吧!”
高亦恒没继续听下去也不想再与她辩驳什么,挣开她的手不带丝毫犹豫地走远了。
上官瑛儿收回停顿在半空的手,皱眉微叹后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碎石与枯花将它们理在凉亭旁的梧桐树下。
埋完后,她拍拍手上沾的尘土,恍然抬头时,正见绿影间的几只阖眼的野雀,望向四周时,却发觉是深府高墙。
“他离开紫鸢谷后一直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吗?倒也难怪了......”
到了晚间,萧府内上了灯,明暗交映,有时会见几处移动的火点渐渐连成一条线,那是攀着火把巡逻的萧府侍卫
暖色中,高永恒轻推开乐离沨的房门,却只见着了溢满了空荡荡的房间的烛光,那跃动的火舌和只剩半截的烛身仿佛在说:他这样子许久了。
高亦恒想了一个乐离沨可能在地方便向那里去了。
水榭画楼是萧府的一处最宁静淡雅的观景建筑,它搭建在内府东侧的湖面上,湖上几处台相互连通,湖中百余尾红艳的锦鲤游戏在莲叶之间,若逢夏至,半湖碧水天蓝破夏风轻染上红蓬的颜色,那又是另别一番的风情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