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粮车赶至马川，饥饿的百姓欢呼着，跪下来为天子的大恩感激涕零。
在集市的中央，清出一块地，搭上几口灶台，煮粥烹食，香气传出老远，有的孩童耐不住慌忙跑过去凑到灶台前要吃，却被大人拦住。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而食源于自然的馈赠，不过，这次的自然似乎一反常态。
“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高亦恒看着围在集市周围的百姓们对乐离沨说，乐离沨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苍国人，但马川“大丰仓”的美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马川是苍国最重要的粮食产地，养活了苍国上下几乎一半的人口。
“问题就出在，马川是最不可能发生大悍的，所以我怀疑。”
高亦恒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那是一个很使人费解的猜测，不过乐离沨却已不问而知。
“有人为因素？”
“嗯…我是有这种猜测……”
“这不可能！人怎么可能……”
“对，人是不可能撼动自然的规则，但有一种传闻……”
高亦恒还未说完，乐离沨就突然在远处的巷子中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他当及就追了上去。高亦恒留在原地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再者以乐离沨的实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想，这次马川之事，苍帝估计也感觉到了异常，他派自己来护送粮车或许也是想让自己查查缘由，这么说的话，那太子这次的行动苍帝并不知情。但，会不会，太子和苍帝是有串通的，如果真是这样，那马川大旱也是苍帝策划好的，那么就是说，苍帝有通天一族的人！
那就麻烦大了，但愿不是后者。
乐离沨回来时已是深夜，他问那些随从，找到了高亦恒住宿的地方，透过门窗他看见了一个被烛光映出的影子，看来他是在留灯等自己回来。
乐离沨推门而入，发现高亦恒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台前烛光摇曳，桌上还摆着几道冒着热气的菜，几许的温情映几分的孤独，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孤身一人惯了。
“回来了？”
“嗯！”
“那过来吃点，菜还热着，现在还能得到点特殊待遇，再过个几天，就只能喝白米粥了！”
高亦恒睁开眼笑着招呼乐离沨过来坐，乐离沨望着那个烛光包裹的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动身过去坐下。
饭后，仆人收拾过碗筷后，两人开始交谈。
“没追上？”
高亦恒问。
乐离沨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没事，你没追上也正常，毕竟对方比你熟悉这里的环境。对了，你听说过晴雨师吗？”
乐离沨思索了一会儿说。
“年少时听国师说过，真的存在?”
“嗯，但我不太确定，因为只有这么解释才说得通，马川的大旱，也只有他们可以做到。”
晴雨师属通天一族，可控制世间气象，他们游历世间隐藏身份，纠正各地的异常气象，但不可破坏晴雨规律扰世不宁。
“但晴雨师没有理由降下大旱。”
乐离沨微微皱眉，就算他相信有通天一族的存在，也难以想到原因。
高亦恒摸了摸下巴说。
“确实没有，如果这并不是原来的规律话，还会导致自己受到通天一族的审判，所以我怀疑……”
“是苍帝所为？”
“对，但细一想，也不太可能，苍帝可远比太子要精明，不可能拿举国百姓的生命作赌注。”
那些线在高亦恒心中越理越乱，面对这一团乱麻，他烦躁地捏了捏眉间。
“马川大旱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坏事。”
乐离沨的话让高亦恒透过那些看到了一点清朗。
他会心一笑。
“还真是，马川大旱，苍国的军粮储备减少，他们没了马川，我们却有南陵！”
乐离沨淡淡地撇了一眼高亦恒。
“南陵是我瑶国的。”
“哎呀！我们不是一条战线上的嘛！你的就是我的！”
乐离沨别过头不去看那张笑得很欠揍的脸，虽然他说得确实没错，他们确实要合作利用彼此达成目的，包括利用“稻米乡”南陵，但这些他却一直暗生不爽。虽然许诺过绝无二心与毕生追随，但这些无法敌过他受的屈辱与心中的苦闷，这些原来都不是他的本意，只因金丝让他身心受困，无法反抗只能如像傀儡一般为他人所用，受他人驱使，他留在高亦恒身边也只因为金丝。
他有恨却无能。
“你明天和我去这周围转转，今天也晚了，先去休息吧，房间在对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乐离沨走后，高亦恒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脑中的东西一涌而上冲淡了他的睡意，最终他还是翻身坐起，点上灯，提笔写了一封信后推开窗，由信鸽送去玄灵阁。
白色的一点消融在夜色里，月光倒映在高亦恒清澈的双眸中，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因微风而泛起 粼粼的波光。他合上窗，未看见黑夜中匿藏的一双发着幽光的眼睛，一闪而过。
……
高亦恒幼时曾随娘亲来马川游玩过，那时被娘亲拖着吃遍了一条街的吃食的记忆犹新，繁华热闹现已被苦惨抹去，他抬头看向那颗棵记忆中日绿菌满载如今却已的枯死的榕树，脸上的惆怅多了几许。
那时，他也是站在地这大榕树下，逛太久腿脚发麻不愿再走，那时娘亲只是将一串糖葫芦塞进他的手里，把他抱起往肩上一扛继续逛，那时的甜味他现在已经回忆不清了，如说回味，别说糖葫芦，就连大米马川都不一定有了。
感慨完，他对身旁的乐离沨示意了一下，自己则走到一位坐在门坎上的老人面前，蹲下微笑着说。
“老伯，我是外乡人，在我印象中马川可从未这样过啊！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似乎没有认出他是萧王来，只是愁云满面地叹了口气，皱纹爬满的脸上道尽了沧澡。
“唉！苦啊！上天怎么就收回了它对马川的恩赐呢？我们可一直是老老实实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四个月未降一滴水！河都干透了！没水，庄稼长不出来，我们可还怎么活啊！”
“那马川的潘王呢？他不是镇守治理马川的吗？”
“别提那个人，马川大早的这几个月他赵仲这个猪狗就从来不过问一下！连朝庭都不上奏！倒是他们潘王府逃了一个家丁，天天派人去抓！这三八龟孙！提他就有气！”
“好的，谢谢老伯，我知道了！”
高亦恒起身离开向乐离沨的方向走去。
抓逃跑的家丁？马川有大早还不去上奏？这个潘王，总觉得他有点问题。
“我按你说得去问了，那些是潘王的兵卫，奉潘王之命去抓一个逃跑的家丁。”
乐离沨说。
在他们出客栈时，大街上勿勿跑过一队士兵，高亦恒觉得奇怪就让乐离沨以萧王的身份去寻问了一番，结果让人意外，但却与高亦恒打听的消息对上了。
“你有没有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丁？”
“问了，那但那些兵卫并不知晓，只说是潘王下的命令。”
乐离沨给高亦恒一张纸，上面是那个家丁的画像——看起来不大的一个少年。
“他们都说并没有见过个这个家丁。”
高亦恒看着画像揣磨了一会，突然像是有了头绪一般抬起头看向乐离讽。
“潘王绝对与这次大旱脱不了关系！还记得昨天那个黑影吗？我估计就是那个家丁，家丁绝对知道什么或者对潘王有什么用处，不然不会费那么大劲去抓一个小家丁。”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来马川两天了，我的爵位高于他，按苍国的礼仪来说，他得来拜见我，就算再忙再做慢也得守礼吧！但他还没来，肯定是心里有鬼。”
高亦恒笑着凑到乐离沨的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朵上，十分不舒服。
“你说，我若去突然去会会他，他会不会吓得把心里的死鬼显现出来？”
虽然来形容高亦恒的好词有很多，但乐离沨却只想用奸诈这个词。
“听说萧王在途中遇刺了？”
苍帝右手拿着书向李公公问了一句，李公公对苍帝欠了欠身说。
“是，但化险为夷，估计此时已到马川了。”
苍帝合上书按了按太阳穴。
“是太子的手笔。”
“陛下猜到了。”
“他想瞒过我可还缺点经验。”
“太子可能认为，陛下您有些身心异处。”
苍帝叹了口气。
“我那是无法不对太子偏心，对子民，是我对这个位置的承诺，对太子，是我对先帝与母后的承诺，对高亦恒我却无法做出承诺，我甚至连一个父亲都当不好。”
“陛下，您别这么说，大苍今日的辉煌全因陛下！你的功绩会被千古传唱！”
苍帝闭上眼不再说话，他知自己的话无人能懂，多说无益。但他知李公公的话，自己是一国之主必定要舍小取大，他可是以是天下可以是君王，但唯独不能是那个本真的自己。
若知这宫锁高墙，那在二十多年前他便会放下，执念和那个给过他自由的人一起逃离。
“皇后到！！”
听着门外太监的传报，苍帝微皱了下眉头。
从殿外，一个衣着华丽的高贵女子迈着莲步款款走来，向苍帝行了个礼。
“臣妾见过些下！”
“皇后这次来，可有事？”
皇后听出了苍帝语气中的不欢迎，却只是莞尔一笑。
“陛下如此这般疏远我臣妾，是臣妾哪里有不当吗？”
“皇后性情贤淑谦逊，母仪天下身为国后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皇后看着苍帝那冷淡的面容暗暗叹气，夫妻十余年，她自然懂他，懂他不爱她，懂他是平等地冷落每一位嫔妃，作为皇后，她该包容这些，但作为女人，她却不甘于这些。
“臣妾来就想问一下，凤格之人可有找到？”
“还没，太子年纪还小，不急。”
“还是要紧快找到为好，还有，关于太子妃的事，陛下怎么看？”
“这皇后物色就好。”
彼此两人都默然了许久，一个眼中冷漠，一个眼中苦涩。
“看陛下这般，那定然是有要紧之事，那臣妾先告退了。”
她愿得一人心，奈何那人心中无她，他愿一生一也一双人只叹不是眼前人。
苍帝看着皇后黎芸姝离去的背影，心中同样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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