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皇后。”刘缮拉着皇后抱怨:“这个江广,心思都用来对付朕了。把府邸搜查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女儿。”
皇后现在只想尽快把他赶出去,只是敷衍他道:“是。”刘缮感到心烦意乱,没时间纠结皇后是不是敷衍自己。“还有我那弟弟,非要护着那个江广。自己在雪地里跪着。这是要干什么?让朕从此失了军心,觉得朕就是一个心胸狭隘以己度人之人?”刘缮越说越心烦。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陛下说的对。可也不能如此行事,江广毕竟是当初助陛下开拓江山之人。如此行事,可不让天下人非议么。”
“哼,”皇后还在折腾手上的典籍。听到刘缮道:“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就知道敷衍朕。”皇后嘴角撇了撇,没再说话敷衍他了。
“行了,待朕找到那个罪臣之女,定不轻饶了她。”皇后笑笑。她清楚皇上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才不会杀了江广的那个女儿。“陛下,予有一言。不知陛下可愿意听?”刘缮挑了挑双眉:“你说。”
“陛下既早已知晓,皇叔和江广那女儿乃是义父女。在侯府又处处没有找到,那为何不去侯爷的府邸上找找?”皇后不紧不慢道。对啊。刘缮这才如梦初醒。可转念一想,又问:“可那毕竟是弟弟的府邸,朕如此...”皇后:“噗嗤,”她道:“陛下几日前才罚了长风跪在地上,当时地上的雪正是融化的时候。凉着呢。长风的身子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本就酪下顽疾。而陛下既知如此不妥,不还是如此做了。”她的语气忽然像是调侃刘缮:“罚跪都罚了,又不是去做什么,不过是找个人罢了,对陛下又算得了什么?”
刘缮听出来了,皇后在调侃内涵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说的也对。“哼”刘缮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刘缮自知,江广的这个女儿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也不至于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既然都这样了,不去一趟又好像下不来台了。
“哎,”刘缮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毋时啊,”
“老奴在,”毋公公走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走,随朕一同去看看朕的弟弟。”
我这一觉睡的甚是沉,睡了有两天。夜里醒来过两次,但很快又睡着了。
义父将药端来我的床前。“来,先把药喝了,待会儿随我进宫。陛下,想要见你。”我端着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便冷静下来。
“你不用怕,”义父道:“就算是在陛下的面前,也有义父护你周全。”我心中想,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义父对我这般的好了。
“好。”我淡淡应道。“我不怕,我不想做以前那个江渡落了。”义父安静的垂下眸,良久,才站起来。
“我传四喜来,为你梳妆 。”
“嗯”
……我穿着一件甚是朴素的衣裙,太师青的颜色。简单的描眉,勾唇。戴了两只金钗。
“义父,走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我从头到尾低顺着眉,不能再想从前那般任性了,即使他,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眉目英俊的男子是我的义父……
——宣仪殿
“臣,顾熹泽。参见陛下。”我随义父一道跪下来。“臣女…”刚出口的词,臣女?这个词,现在已经不能用在我身上了。
“罪臣之女,江渡落。参见陛下。”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紧闭双目,努力的克制自己。说好不怕的,不对,我不怕……
刘缮嗯了一声。“长风请起,你也起来吧。”
“谢陛下。”义父打头阵拉着我起来。“多谢陛下……”
“江广之女!”陛下冲我问:“满门抄斩之时,你私自窜逃至皇叔府上。你可知该当和罪啊?”
“陛下,”义父打断了陛下:“早知您要杀了她,臣前几日就不去府上寻她了。”义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弟弟,莫打断朕说话。”陛下这表情,怎么如此冷淡?“是臣自己要把她救下来的。跟她没关系。”义父暗暗将我护在身后。我看着他后面乌亮的发丝,这样的安全感,真的是独一无二的。
“是吗?”陛下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复。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脱险保命,将义父置于水火之地?
但是,义父这么想,肯定是有别的计划了。我是……
“我……”“皇上不必再问了,是臣一意孤行,不关她什么事。”义父打断了我,用手肘在一旁碰了碰我。
我的手心在不停发汗,几乎是从头颅冰冷到了脚尖。义父此刻想必已是孤注一掷。要么,义父保下我,自己受罚。要么,我下牢狱,义父安然无恙。
可看今日这架势,义父怕是要赌上自己和陛下搏上一搏了。
“好啊,”陛下突然笑了,“那永安侯私藏罪臣之女,该当何罪啊?长风,你自己说。”
“若有人胆敢私藏罪犯或其家眷,按律法,重则当打下牢狱,监管五载至七载。轻则闭门思过,三月有余。”义父这律法说的是相当熟练,言辞中,毫无波澜。
我看向陛下,却只敢在眼神中透露出想让陛下开恩,饶过义父的意思。
……
“嗯……”陛下摩挲着下巴,有些许思量。然后不咸不淡地抛出一句:“那就按照律法,闭门思过吧。那这个……”“这个人,我会带回府中,好生管教。还请陛下,念在江将军往日拼死奋战,为国为民的份上,饶其家眷。”义父接着陛下的话,语速很快。
义父这是……在为我紧张?
“好,”陛下为何答应得这般爽快?“那你们就一同回府闭门思过去吧。”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多谢陛下,那臣就,先带着他回去了。”义父说着就想牵着我的手拉着我出去。
“弟弟,不急,朕还有一事,想告知你。”陛下的声音忽而变得轻松一点儿了。
“是,陛下请讲。”
“此女,朕曾下旨赐婚她与当今三皇子。现在,此女的身份,已然配不上与我皇家联姻。此婚约,就此作废了吧。改日,朕下诏一封,退掉婚约。”
我只得心里讽刺的笑一声,是啊。我如今的身份,的确配不上与皇家联姻。我本就不稀罕这什么婚约。此时,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此后,恐怕无人替我江家昭雪,还我江家清白。只可惜,我们江家,世代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满门抄斩,尸骨寒凉。
而我,本应是槐花院落闲散的人,满襟雅气,小池塘边跌坐看鱼,眉挑烟火过一生……
“是。”
… …
“退婚之事,你不用介怀在心。以后,义父会让你进一户好人家。不会让你在那儿受半分委屈。”义父没有看我,但神色颇为凝重。我好像自打与义父相识开始,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
“嗯。”我点点头。
他道:“两个月之后,我就要启程去西域了。你独自在府中……”
“我像同你一道去西域,我懂医术的。我可以跟你到西域去的,不会怕苦的。我虽不能到前线去打仗,但我可以在后面,救治伤兵。”
我有些莫名的慌乱:“或…或者,你可以教我一些防身之术,骑马射箭,暗器武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真的。”
义父看向我,没什么反应。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学什么骑射防身啊,这样以后哪一户人家还会要你啊。”义父道。
他眼眸微微一颤:“而且,我怕你吃苦。怕你年纪小,见着那些伤兵,晚上会做噩梦的。”
“可是……”我停住了。
可是我想跟着你,我一个人在京中,无以慰藉。
我有些怏怏地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