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地落了下来,在河水上点起了涟漪。
烟花三月的扬州,就如多愁善感的婀娜女子一样,动不动就落起了泪。
买伞的姑娘见着从靠岸的船上下来一位着浅黄色长衫,披月白色竹纹外衣的尔雅公子打开折扇遮住了头部,便迎上前去,热情地问道:“小郎君,侬带伞否?”
“没带。姑娘,要不卖我一把伞?”
沈昫莞尔一笑,矮身在伞篮里挑了一把白底画有墨竹的伞。他拿着它直起身,向着姑娘付了钱。
姑娘收了钱道了谢,就准备转身离开。沈昫撑开伞,喊住了姑娘:“姑娘,可否问一句,这里的红袖堂在哪?”
片刻之后,沈昫撑着伞,悠悠走进了扬州最繁荣的一条街。
街道两旁的商铺应有尽有,街尾的拐角处种了一棵巨大的杨柳树,旁边正是扬州最好最大的茶馆——草木人间。
沈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却被某人喊出了表字:“温之!”
“嗯?”沈昫回头,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喊他。
“沈公子这是眼睛不好使吗?连我都瞧不见了。”
沈昫轻轻叹了口气,抬伞看着手搭在窗台上托着腮对他笑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皮肤苍白的如一张纸,瞧上去还似乎带着恹恹的病容,但即使如病秧子般,也掩不住他长得极为出挑的事实。
“贺公子可真是好眼力,我都打着伞了,还能认出在下呢。”
沈昫慢慢走到树下,收伞回答道。
“哪有哪有,毕竟,大白天还有心情在最繁华的街区里闲逛的,不就只剩纨绔子弟了吗。”
贺绥轻笑,挑眉看着无动于衷的沈昫。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刚开始贺绥只是在喝茶时无意瞟了一眼窗外,可没想到一瞟就瞟到了一个老熟人正慢悠悠地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
是看错了吗?毕竟雨伞遮住了那人的脸。但无论是身姿还是衣着,那人走的越近,贺绥就愈加觉得熟悉。
直至方才,他才真正确定那就是沈温之。
贺绥眼睛一转,看到了茶桌花瓶里插着的三五枝开的正艳的桃花,一个念头便涌上心头来。
沈昫等了半天,也没等见贺绥的动静,不禁疑惑地抬头去看。
“接着!”
随着贺绥的一声高喊,沈昫的眼前蓦然滑过一道残影。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觉得手感湿润粗糙的同时,也闻到了一股沁人的芳香。
沈昫定睛一看,不禁诧异地扬扬眉。是一枝刚剪下来的桃花枝。其上缀着三四朵尤带珠水的,开的灿若云霞的桃花。
“作什么?”沈昫轻嗅桃花,好玩似的看向贺绥。他弯着眼,一双银红色的眼里总算带了点笑,好似点点新月的光藏在里面。
“沈公子,听过折花送春吗?今儿好缘分,送你做个见面礼。”贺绥打了个响指,笑吟吟地用手揉弄着摘下来的桃花,“都说沈公子是‘朱唇一点桃花殷’,果真如此。沈公子,有空闲上来陪我喝一杯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昫打开折扇,掩住了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片刻之后,贺绥见沈昫落了座,便准备抬手为沈昫倒一杯茶。
“什么茶?”沈昫看着贺绥拿起茶壶,随口问道。
“铁观音啊。”
贺绥拿起茶杯正准备倒,却被沈昫的折扇按住了手。
“怎么了?”贺绥抬眼看着沈昫,发现他轻轻地蹙起了眉。
沈昫移开折扇,不咸不淡地道:“我不喜欢铁观音,我喜欢龙井。”
贺绥不禁好笑起来,他招手让小二上一壶龙井上来,一边逗着沈昫道:“沈公子,你可真是大小姐啊,喝茶还这么挑。”
“可没见过贺公子送过大小姐桃花。”沈昫呛了他一句就移开视线,看着小二将清碧的茶汤倒进青瓷茶杯里。
龙井,甘香如兰,幽而不冽,啜之淡然,其豆花香馥郁,且口感甘醇。
这也是为什么沈昫喜欢喝龙井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约的稿件,by安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