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仙

北芒山墓碑多，没有墓碑的秃坟更多。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意，更何况是穿行在其中。一路上我紧紧的攥紧爷爷的胳膊，目光慌乱的来回扫视。我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一个死人之国，甚至感觉有很多东西在我耳边窃窃私语。爷爷显得十分镇定，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他仔细的观察着那些墓碑，看到有未嫁人就死去的女子墓碑时。连忙拉着我跪下。“阴阳相隔，老头子我本不该来打扰。奈何我孙子不懂事，冲撞了冥人。有性命之危，所以老头子我便厚着脸皮想请姑娘嫁给我这孙子，保他平安。我楚家一定世代供奉。”说完便点燃了三根香，拿出了纸钱烧掉。

说来也怪，那天风明明很大，可地上纸钱烧成的灰烬却纹丝不动。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我也通晓一些事情。知道这种情况其实就是死人不肯收纸钱，爷爷看到这一幕，脸色变了变。没有放弃，而是又掏出了一把纸钱。一边烧一边念叨：“我楚家祖上乃是阴阳先生，世代积累阴德，更有祖宗在地府任职。若是获得了我楚家的供奉，无论是冤魂厉鬼，还是游魂野鬼。都能在我孙子死去后，跟我孙子一起去投胎。还能沾染佛缘，投个好人家。”爷爷曾与我说过人世时若是怨气厉气在太重，就会化作厉鬼危害人间。这种厉鬼地府是不会管的，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在阳世里魂飞魄散。因为转世投胎对于厉鬼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果然，就在爷爷说完那段话的时候，地上的纸灰被风吹了起来。香也很快燃尽，但只有一根香被燃尽了。另外两根香直接熄灭，爷爷看到了这一幕。神情暗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便将我拉了起来，继续寻找。接下来一连试了好多个，可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一根香燃尽之后，另外两根直接熄灭。爷爷叹息着说恐怕我招惹那个东西是只十分厉害的厉鬼。姑娘们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斗不过她，所以不敢答应。只能保证暂时将她困在坟里，因为贡品只拿了一部分。听到这话，我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莫大的恐惧开始袭上心头，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

“慌什么，这不是还没拜完嘛，”不过，我却注意到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拜到了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金色的太阳挂在天际，光芒没有原先的那么刺眼强烈。还隐隐的透露着几分细微的红色。上山的时候爷爷就跟我说过，天黑之前，无论有没有达到目的，都必须下山。如今距离天黑已经不远了，爷爷这个时候反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过看了看我。他眸子里闪过了一份坚定的神色。“啊天，你在这里等着。如果待会儿我叫你跑，你就往山下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千万别回头。明白吗？”听了爷爷的话，我原本不安的心情变得忐忑起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捧着一炷香看着爷爷慢慢的向那处极阴之地走去。

这次，爷爷的动作慎重了许多，一边走，一边向四周挥洒着纸钱。那处地方没有墓碑，却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坟头。爷爷犹豫了一下，并在一处没有坟头的空地上插了三炷香。然后把背包里所有的祭品都掏了出来，放在香后。

“打扰诸位的安宁，老头子罪该万死。但是希望诸位能可怜可怜老头子，看在我楚家年年都过来供奉的份上，救救我这孙子。”话说完我爷爷将头杵在了地上，长跪不起。不过我却瞪大了眼睛，嘴唇都在打着哆嗦。几乎要撒腿就跑，只见那三柱香上冒出了青烟。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融合成手指粗的一股。然后源源不断的飘向了一处坟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三炷香就烧了一半。我爷爷的低吼声把我从呆滞中惊醒。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来磕头！”我这时候也没了主心骨，踉跄的走到爷爷旁边，扑通一声就给跪下去了。爷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那处坟头连连磕头，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孙子小，不懂事儿 ，莫怪，莫怪。”被爷爷按着，我硬生生的给坟头上磕了三个响头。就在我刚刚抬起头的时候，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小弟弟，姐姐嫁于你，你以后都听姐姐的好不好？” “谁在说话！”我悚然一惊，刚准备开口叫爷爷。爷爷却在我后脑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不得无礼！”抽了之后这才换了一副表情，对着坟墓说道：“当然！当然！只要您肯救他，我的孙子以后的命就是您的了！” “放心吧，我不会害他，既然答应了嫁给他，只要他不负我，我就会一直对他好的。”

坟墓里再次传出那个动听的声音，我爷爷这时候满脸喜色，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我后脑勺。“臭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发誓啊！”我委屈的摸了摸脑勺，不过还是将右手举过了头顶，伸出三根手指。“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若娶了…娶了…” “我叫凝舞。” “我若娶了凝舞为妻 ，此生一定不离不弃。永不辜负 ！” “嗯，这话我可记着呢，明日午夜你们便准备好轿马，过来接我吧。”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的声音很柔很媚，似乎总觉得在不经意间就能撩动人的精魄。爷爷却没走 ，而是又点了三根香插在了地上。拜了之后才说到“我这孙子招惹了东西，只怕是等不到明天了。今晚的性命都难以保住。” “这点不必担忧，我选中的夫君，她不敢放肆。”

那个悦耳的声音这么说了一句 ，同时，一股粉红色的烟雾从墓中飘了出来。在我眉心凝聚，一朵粉红色的桃花出现在我眉心。看起来活灵活现，宛若真实。只不过爷爷看着这朵桃花眉心一皱，似乎想说什么，他嘴唇念如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走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又朝坟墓拜了拜。“那就多谢大仙了。”这时候已经临近日暮，如血般的夕阳悬于天际。但我与爷爷的心绪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