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彰把差点要伸出的手收回来,在前台轻轻拨弄着算盘,略微思索一会,决定实话实说。
反正倒霉的是他祝千,跟他这个遇事就被推出来的便宜兄弟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算盘的滚珠触到桌面时划过拨动门帘的声音,何彰深吸一口气,赔笑道:
“各位哥儿们啊,祝狗——啊呸,祝副馆临时遇事,目前暂脱不开身来解冰,今日恐怕无法为诸位解冰了……”
“有需求的可以先搁置在柜台,按序登录名姓与冰的背景,待祝副馆等闲解了冰。在下必亲自登门还冰,并将他的口信稍上”
说来吵闹的便只有那几个,更多人都是很安静的窝在座位上吃酒谈天。他们对这场景倒也见惯不怪,只是心中那股郁气终究更难平了一些,氛围一时有些凝滞。
之前摔酒瓶的那拨人却突然迸发出几声高喊,是一道粗声粗气的被酒精熏醉了的声音。
“那祝千小子算个什么东西?”
“占着兆冰城只有他一个人会解冰的,有个副馆主的名分,真当自己是天仙儿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啦~”
几个面色通红的也大着舌头喘气俯和道。
“就是啊……”
几个年轻男女们有心辩解,却只听酒瓶一摔,这位大兄弟直接站在了桌子上。也得亏何彰买东西舍得,不然就以这体重估计现在得坐在碎木头堆里。
…………
这人说着说着,酒气也被震醒了大半,后知后觉攥紧了口袋里一张钱票,不怀好意地煽风点火道:
“诸位兄弟,你我都是一起在雪地里长大的。白日要给兆北城那帮狗娘养的官老爷们…要死要活地干活计,而所得无非几块黑面包和酿过了或酿不够的酒水……好不容易在路上遇了,有些窝心的话出口却又要在地上碎成冰,于是怀着满心希翼之情,穿着不保暖的缺棉少布的衣服来这解冰——”
他顿了顿,从同伴手中抢来一大瓶酒一饮而尽,瞄了瞄握在手心里的小纸条,又继续添油加醋道:
“结果呢?鉴个冰需要先落座,落座后的还要买冰饮,一瓶小酒的钱比外面贵上个两倍。他祝千倒是穿的仪表堂堂风姿隽爽,我们呢?谁来瞅瞅我们啊?!”
“嗯哼?你们说他凭什么?”
“就凭那几套鉴冰术?!”
“何馆主,我敬你是这鉴冰馆里的主子。我们这些老百姓生存不易,他祝副馆一次两次的缺席,而你——只是敷敷衍衍的就随便给我们一个理由。真当咱们好欺负是不是?!”
“可,可是祝公子只是被请来鉴冰的,他所鉴之冰皆无遗露,据说比帝城的人还要厉害……更何况!何况这是何馆主定的价,跟祝公子又有什么关系呀?”
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弱弱说道。边说着,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低头不敢看他。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你能证明跟他没有关系吗?!黄毛小丫头,这么向着他……呵,该不过是连身子和心都献出去了吧?”
“我…我没有!”
那女子一瞬间羞红了脸,被气的几乎要哭出来。
“只要不能证明没有关系那就是有关系,那就要挂到他祝千头上。今日我索性就敞开了天窗说亮话,老子今天也不要什么解释了,我要赔偿!”
其实许多人来这里也不是真心想鉴冰,可祝千毕竟太过大名鼎鼎,此时又有这样一番现成的好戏看,自然热闹极了。
“对啊,快拿赔偿来!”
几声幸灾乐祸的附和传来,拍桌子与蹬脚声此起彼伏,他们就好像在故意着制造噪音,只为了逼迫何彰这个素来没给过他们换脸色的。
何彰面上无奈地被堵到了柜台,看着眼前乌压压一片的醉汉,头要没了。
{“啊这……真的是来……闹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