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如烟的往事

孟鹤堂曾经是有过女朋友的，在跟栾云平在一起之前。孟鹤堂十几岁只身从黑龙江来到北京闯荡，那女孩是他中学时候的同学，一位大眼睛的哈尔滨女孩，在孟鹤堂拜师之后，跟着一起来到了班社从事报幕工作。那个时候，班社还没有实现企业化管理，一般报幕员、售票员、财务等工作都是由这些徒弟的家属担任，统一归师娘管理，师娘也愿意照顾这些徒弟媳妇和准徒弟媳妇们。这件事栾云平是知道的，那时候他跟孟鹤堂还不是很熟，只知道这个小师弟很聪明、处事圆滑周全，是个可造之材，也知道那个报幕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性格大方开朗。年轻的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很是登对，彼时的栾云平也没有别的心思。

栾云平是最早一批拜师的徒弟，但却不是大徒弟，大徒弟另有其人，是一个十三岁就行了拜师礼，在师父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就认定了师父的人。后来因为师父在天津待不下去了，辗转来到北京，师徒二人就断了联系，再见已是多年之后。不过按照梨园行的规矩，那个人是所有弟子中的大师哥，是师父的首徒，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但是却没想到，这位大师哥却跟孟鹤堂当年的女朋友产生了某种不该有的联系。具体的细节是怎么样的，后台传的沸沸扬扬，栾云平至少听过七八个版本，这也并不奇怪，说相声的一张嘴，死人都能给说成活的，什么事情说出来都有一种真假莫辨的感觉。起初，栾云平没有很在意，只是觉得未婚男女在一起，很容易就产生一些花边新闻，直到有一天他在后台看到孟鹤堂颓然的坐在那里，烧饼在一边跳脚安慰着什么。栾云平拉过曹老四：“你们队长又起什么幺蛾子，给人小孟骂哭了？”曹老四连忙赔笑：“大饼哪舍得欺负小孟啊，哥您是不知道，小孟失恋了，正难受的，这不大饼劝他呢。”栾云平摸出一根烟，点上，远远的看着孟鹤堂低垂的眉眼，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于是缓缓问道：“这烧饼安慰人家，就好好说，怎么跳来跳去的每个稳当劲儿。”曹老四见状，便把这女孩子怎么跟大师兄搞起了暧昧，两个人打起伙来瞒着孟鹤堂的事情说了。栾云平正色道：“虽说说相声的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但这种行为在咱们这也是被人所不齿的。”栾云平很同情孟鹤堂，多好的小伙子，看着哪里都比那位大师兄强。那个人没有在师父最难的时候跟大家同甘共苦，等到班社渐渐火起来了，他跑来认亲，很多师弟们都不服气他，他自己也知道，而且也并不愿意跟大家打成一片，平时很有些傲气，没想到会对师弟的女朋友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栾云平知道师父师娘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主持公道的，不会让哪个徒弟白受委屈，也不会姑息养奸，就像师父常说的：做艺先做人。但是栾云平也没有声张，而是先暗中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曹老四多聪明的一个人，知道既然栾云平问了，肯定就有为小孟做主的意思，于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又过了三天，栾云平来到五队的后台，叫住演出完正要回家的孟鹤堂：“一会上我家去，给你归置归置活，说完了吃炸酱面。”孟鹤堂笑道：“那感情好，只是不好意思，又让师哥受累了。”孟鹤堂知道师哥的基本功扎实，他愿意给自己说活，那自然是受益匪浅，只是平时不好意思跟师哥张口。“哥，一会儿还是我请您出去吃吧，吃完了再去您家给我说活。”孟鹤堂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你甭跟我客气，我做的炸酱面比外面的好吃，外面那些东西都不干净，听话，上家吃来。”栾云平摆出师哥的款儿来，师弟自然是不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