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栎将谢蓁蓁送回府内,谢蓁蓁便让流六送李潇栎回王府,自己坐在屋内等消息。
屋内小炉子煮着清茶,刚沸腾,流六脚程很快地就回来了。
“主子,不好了,刚到缙平王府,缙平王就被平阳候带进宫了,说是皇上的旨意。”
流七也紧跟着推门而如。
“主子预料的不错,宫中出了大事,太子被人当街行刺,至今昏迷不醒。”
“几时遇刺?”谢蓁蓁追问。
“亥时一刻送进的宫。”
谢蓁蓁低头沉思,手里磨搓地飞快,一天的时光在她脑子里如走马灯似得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场盛大的烟火。她猛然抬眼,凌厉明亮,井然有序地调配道:“流六,去找今夜放烟火的人。流七,去找今天的打更人。怕是有人要在时间上动手脚。”
二人领命离开,谢蓁蓁唤来墨荷为自己梳妆打扮。她穿上了厚重的礼服,按照郡君的规格,带上御赐的发簪,描眉后眉色重了几分,唇色撩人,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镇国公府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最后停在了宫门外,谢蓁蓁被御林军拦在了宫门前。
“韶黎郡君,宫门已下钥,您不能进去。”为首的御林军向谢蓁蓁行了个礼,面无表情地说着。
谢蓁蓁早也预料到了,拿出了镇国公府令牌,疾言厉色道:“镇国公府有要事禀报,事关皇子,耽搁了,你们几个脑袋可以赔的?”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面露难色,此时宫门从里打开了,穆柯见到谢蓁蓁不由一愣,几个士兵就像见到了救兵,连忙给穆柯行礼。
“圣上传召韶黎郡君,请郡君跟我来。”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谢蓁蓁跟在了穆柯的身后。
长长的宫道里高墙耸立,深夜的风寒,叫嚣着灌进谢蓁蓁宽大的袖口里,一开始她是不习惯的,但是人最擅长的优点的就是把不习惯变成了习惯。
不知怎么的,谢蓁蓁想起了在东宫的日子,李潇朔虽然与她并无情谊,但也算相敬如宾,她清楚地知道皇帝要她嫁给李潇朔,是要用镇国公府的名头保他平安做上太子之位,只要能借此换取镇国公府兵权不旁落,走向没落,一段婚姻而已,什么名声她都可以不在乎。
谢蓁蓁走进大殿,里面真是热闹,除了高坐龙椅的皇帝,还有李潇栎,格侧妃,长乐,白清,各有各的心思,大幕拉开大戏开唱。
“臣女韶黎,参见皇上,皇上万安!”谢蓁蓁双手交叠放置于额前,缓缓跪下,大拜行礼。
“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几个皇子正值壮年,皇帝也老了,苍老在他脸上留下补可磨灭的痕迹,但是不怒自威的声音还是雄厚有力。
“韶黎郡君来得还真快呢。”格侧妃还不待谢蓁蓁完全站起,便已开口发难。
谢蓁蓁低垂眼眸,说着说着声调就委屈了起来,“臣女当街遇刺,若不是缙平王相救,臣女可能都不在这了,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父亲母亲该多难过啊,求皇上做主,严惩凶手啊。”说完,谢蓁蓁又跪下给皇帝行了个礼。
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周公公,周公公会意,一搭拂尘,将谢蓁蓁扶了起来,说道:“郡君不必伤心,皇上一向最疼郡君,怎么会不为郡君做主,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谢蓁蓁这才顺着周公公的话,身子虚弱摇晃,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格侧妃被谢蓁蓁的先发制人整的面色难看,皇帝苍狼一般的眼眸扫视了一圈殿内的人,最后将白清点了出来。
“平阳候!今日城内安全,可由你负责?”皇帝的声音沉闷,听不出喜怒。
白清走到人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雅量非凡,回道:“是臣。臣自请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查明此事。”
皇帝摆了摆手,表示同意,随后便半倚靠着,端起周公公刚送来的热腾腾的参茶。
“请问郡君,据您所说,是几时遇刺?”
“看完烟火后。”
“烟火是几时?”
“我知道!是亥时!”长乐冒了出来,被皇帝一个眼神又退了回去。
“臣再问一句。跟缙平王一起吗?”
谢蓁蓁点了点头。
格侧妃伫立在一旁,深邃的五官带着不屑,“今日太子遇刺,白清与刺客打斗的时候,划伤了他的手臂,郡君认一认可是缙平王手臂上的?”
谢蓁蓁微微蹙眉,看向李潇栎,李潇栎对她笑了笑,她说道:“缙平王的伤是在在桥上,被刺客划伤的。”
格侧妃一听,甩了甩手里的手帕,笑道:“郡君不会是包庇缙平王吧?”
此话一出,皇帝的目光聚焦在了谢蓁蓁的身上,眼底的怀疑无疑是将谢蓁蓁放在火上烤。
白清此时又开口问道:“亥时一刻左右郡君和缙平王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走散了。”谢蓁蓁如实回答。
“也就是郡君也不能为缙平王佐证了?”白清抓住了重点,快速将谢蓁蓁摘了出来,所有矛头直指李潇栎。
谢蓁蓁并不意外,她不再跟白清对话,而是转向了皇帝,说道:“臣女受了小伤,回府后府内人去请太医时听说亥时一刻太子殿下也受伤了,就觉得心生古怪,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一波人怎么能同一时间刺杀两个人呢?
如果不是一波人马,又是如何都选在了今天这个日子?所以留了个心,命人去寻打更人和放烟火的人,想要佐证臣女的猜想,算一算时间想来应该是到宫门口了。”
皇帝听后看了眼白清,白清会意向殿外走去,一柱香左右,带来了两人和一具尸体。
长乐看到被抬进来的尸体,连忙躲到了穆柯的身后,穆柯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草民王岳……”
“草民牛旗……”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都有三十来岁左右,其中一人像受了惊吓,一边跪拜一边发抖,头都不敢抬。
“平阳候,这个尸体怎么回事?”皇帝的脸色难看,太子遇刺,皇子成了第一嫌疑人,如今找个人证,却来了具尸体,怒意难消。
白清上前回话道:“据郡君的侍卫说,是去找放烟火人时遇到来灭口的杀手。”
“好啊!”皇帝一拍案桌,怒不可遏,殿内的人跪了一地,“这就是京城?太子遇刺,郡君遇刺,一个放烟火人也会有杀手灭口,下一次那把刀是不是就要架到朕的脖子上了!”
“皇上息怒。”众人说道。
“白清!给朕好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两个平民都给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白清逻辑清晰,慢条斯理地就将事情的真相抽丝剥茧了出来。原本应该在亥时燃放的烟火,由于放烟火人收了好处才推迟到亥时一刻燃放,这也是他会被杀手灭口的原因。这一点打更人也证实,在亥时并没有看到烟火燃放。如此也就证明了,亥时一刻太子遇刺送进宫时,四人其实在看烟花,缙平王就没了刺杀太子的嫌疑。
“平阳候,你认一认,躺在地上的那个杀手手臂上的伤口可是你说伤?”安静了许久的李潇栎悠悠开口,如在沉静湖水里丢了一块巨石,一时激起千重浪。
白清蹲下身仔细查看后,站起了身,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除了谢蓁蓁,其他人都瞠目结舌,特别是格侧妃,都没了话反驳。
“好得很啊!太子遇刺,栽赃皇子,让朕的儿子们手足相残!这么晚了,朕累了,诸位也累了吧?”皇帝说着站起了身,话里有话,“平阳候,好好查查吧。”
说罢,就由周公公搀扶着离开了,众人也陆续离开。
一夜闹剧结束,谢蓁蓁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准备离开皇宫,回家好好大睡一觉,却被人在背后喊住了脚步。
“郡君请留步!”白清的声音是清澈明朗的水,大步追来。
谢蓁蓁只是止步,并没有回头,白清也没有借越,他是对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这一类词最好的诠释。
白清迟疑了一会,才再开口说道:“我并不知情这一切。”
谢蓁蓁的下鄂微微扬起,月光下的她高傲孤洁,“平阳候不必与我解释这些。”说罢便抬步离开。
白清伫立原地,望着谢蓁蓁的背影,罢了,终归是一辈子的陌路人了。
谢蓁蓁如果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说,白清,我们还是做一辈子仇人吧。
出了宫门,李潇栎的马车在宫门口等候许久了,见谢蓁蓁出来了,李潇栎身边的随从立马快步走来,恭敬地说道:“我家王爷想送郡君一程,郡君请。”
“我家有马车,替我多谢你家王爷好意。”谢蓁蓁此刻心乱如麻,任何人也不想见。
“郡君,难道就没有想问我家王爷的吗?”
随从急忙说出了李潇栎教他说的话。
谢蓁蓁抬头看向李潇栎的马车,眼眸微眯,他猜到了?
“你家王爷还说什么了?”
“这……您还是自己问一下吧。”
随从懵了,聪明的人都是这么交流的吗?
谢蓁蓁抿了抿嘴,随后还是走向了李潇栎的马车。
马车内,两人并肩坐着。
“郡君不问吗?”
“我不想问了。”
她是怀疑过今天这场戏会不会是李潇栎故意为之,但是无所谓了,终归感觉他对自己不是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