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乖孩子

“乖小豪，乖孩子，快过来。”白知乐晃着手里的零食，笑的和蔼可亲，“姐姐给你买了零食，快到这来。”

路过的买菜大妈拍拍身边的姊妹，两个人看见白知乐对着一扇窗户自言自语很久了，大妈指着白知乐说，“这是新来的小姑娘，刚来的时候还很正常，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疯了。”

“疯了？”姊妹踮着脚往窗户里面看，“里面是不是有人啊？她看起来挺正常的。”

“不可能。”大妈揽着姊妹的手，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生怕白知乐会跟上来，“那里死过人的。一小孩，父母离婚了，小孩子跟着他爸爸，他爸爸不想养，活活把小孩饿死了。”

“那么惨，”姊妹想起刚才听见白知乐说的几句话，像是在哄孩子，配上那动作，越想越觉得那人神经。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人肯定有点毛病，下次离她远点。”

白知乐看见小豪往窗外爬，因为惧怕阳光，他也只能窝在窗下阴影处，干瘪的脸，因为长时间缺少水与食物吃掉的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显得空荡荡。他眼巴巴的看着白知乐手里的东西，流出口水。

“真可怜。”白知乐想。她把零食顺着窗户空隙扔进去，小男孩扑过去，开始撕咬。

这个小男孩尸体被发现时，他的父亲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他把小男孩锁在家里一个月，找到他时他已经忘了自己有个儿子锁在家。

他在家里住了一周，发现他存放的东西会很快变质发霉，而且家里像住着另一个人，他的死去的儿子，仿佛还在。他能感觉儿子的存在，在睡觉，在吃东西，夜晚也会打开冰箱，吃光里的食物。第二天他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果然腐烂了。

白知乐受邀来到这里，虽然她也很希望这个小男孩能缠着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让他受到一辈子良心上的不安。可是她接到的任务却是消散小男孩的魂。

“这是你的职责。”她的上司郑自秋说，“鬼就不应该存在于这里，它们有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乖，去投胎，下辈子找个好爸妈。”白知乐把最后一包零食扔进去，这次扔在了阳光下，小男孩扑过去，没等撕咬，很快就因为光明而消散在空中。

“完成。”白知乐站在窗户边，往房间里审视了一圈。这是确保工作的万无一失。万一留下漏网之鱼，她的任务就不能结束。

一阵无力感传来，白知乐明白这项任务已经完成了。她走向公路，拿出手机，拨出个电话号码。

“老大，”白知乐说，“任务结束了。”

“我知道，”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郑自秋吐出烟圈，他看着桌上摆着的七个铜板，六个已经残缺，只有一个看起来还完好，细看才有一丝裂缝。

“昨天，许倩走了，你知道吗？”

“许倩？那么突然？”白知乐一愣，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师傅催促她，她坐上，报了地址。

“她完成了进度，走了很正常。”郑自秋很平淡，他面对死亡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也许是因为见过太多。“你也快了。你生命力少了不少。”

郑自秋拿起属于白知乐的铜板，“应该再做一个任务，你就可以找到那个地方了。”

那个地方。白知乐心中默念，“真的有那种地方吗？在那里，我们真的能受到公平的对待吗？”

白知乐能看见鬼，这是她从小就不理解的事情。她因为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从小，她意识到那是鬼开始，她就被家人抛弃了，她开始流浪。直到遇见凌傀，一个组织。

十个人，七个都是跟她一样，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三个管理者负责接任务，七个执行者负责消散鬼魂，直到她们的生命力消散殆尽。郑自秋是她的上司，白知乐第一个任务就是帮郑自秋消散了他妻子的鬼魂，他的妻子恋恋不走甚至让郑自秋为其少了十年寿命。

“当然能，”郑自秋跟以前一样，复述了一遍他跟所有人都说过的话，“在那种地方，我们就可以变成普通人，过上最适合我们的生活。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知乐，你又在疑惑什么？”

“我没有。”白知乐摇头，“我只是在想我会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郑自秋说道，“准备准备吧，我接了个客户，下周一安排你去。”

“下周一？”白知乐看了眼日期，“就两天时间？你就不怕我辞职？万恶的资本家。”

“随便你怎么说。”郑自秋笑了，“我往你卡里打了钱，这两天好好享受一下。”

“别说的那么丧啊，搞得像我只能活这两天一样。”

白知乐打开短信，果然看见转账信息，五个零，郑自秋出手就是大方。司机停了车，告诉她目的地到了。白知乐抬头，看着面前熟悉的建筑。

“我到事务所了，挂了。”

华丽的欧式建筑，还有一面对着花园的落地窗，郑自秋坐在摇椅上，掐着烟吞云吐雾，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能看见大门口。白知乐走过去，拿掉他的烟。

“少吸点吧，你是嫌弃自己活的太久了？”

“这叫及时行乐。”也只有白知乐敢这么做，一般人看见了早就吓死了。郑自秋也不生气，他拿起放在身旁的文档，递给白知乐，“看看吧，这次任务可不简单。”

“这是个凶杀案的案发地。死者是一对妇女，她的丈夫因为当晚借着出差的由头外出找小三而逃过一劫。”

“大渣男。”白知乐说，文档上有那个男人的照片，她撇撇嘴，“还是个不好看的渣男。”

“别这么说。”郑自秋看着她，“你看我长这样，还有很多小姑娘前仆后继的找我，现在都不看脸了，看钱的。”

“我就不看钱。”白知乐扶着摇椅，凑近去看他，长发散在郑自秋身上，“我觉得你长得不错，看不出来已经快四十的样子。”

“如果你不加后面那句话，我会很开心的认为你在夸我。”郑自秋说，他站起来，拿起水杯喝水，只不过手有点抖，他清咳一声，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白知乐。

“相册里有那个渣……顾良的照片和他的名片，你记一下电话，之后就可以私下联系了。”

白知乐笑了，“你喊客户渣男，这是对客户的不尊重，不尊重客户就要扣钱。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准反悔。”

“你再不走，我可就要扣你工资了。”郑自秋故作严肃，他的声音沉下来，白知乐就收了性子，她拿起背包，“别，本来工资就那么少，别扣了。我立马就走。”

“……滚。”

看着白知乐到了花园，朝他远远的摆手，郑自秋微微点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他摸着自己的脸，难道他给的工资真的很低吗？为什么每一次提到扣钱，白知乐能跑的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