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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O:一生为你

厚重的羊皮卷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在了一起,在鹅毛软枕上堆积成一座小山丘。而羊皮纸则七零八落地铺了一地,上面被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字母占据了全部。

整个房间到处弥漫着羊皮古书淡雅的墨香。

银尘倚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单腿屈膝,另一条腿向前自然地舒展着,白色长袍的后摆垂落到地上,绽放成冰山之巅的雪莲。墙上月光石发出的光芒投射在他姣好的面容上,渲染出一种不可名状的静谧之美,仿佛夜色笼罩下对月独酌的谪仙。

一张羊皮纸摊开在腿上,纸张的边缘因为使用的时间较长,已经磨损成锯齿状。而银尘正伏在膝头,在纸张上写写画画,优美如同两弯新月的黛眉紧锁着,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姿态有多么迷人。

站在门外的少年皱起好看的眉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房中的人身上移开,压低声音询问身后的侍从道:“他这是做什么?”

“属下不知。银尘王爵最近只是索要了大量纸笔以及羊皮卷,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历史悠久的羊皮古书。”

索迩点了点头,款步走进门内,一直踱到银尘身前几步距离的地方才停下。旁边的羊皮古书叠成了塔楼形状,遮挡住了他一半的身影。索迩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手翻了几页,发现竟然全部都是关于月亮盈亏变化与运行周期的记载。

银尘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把那本研究月相变化的古籍拿来。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银尘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声音礼貌而又温文尔雅。

“你研究月相变化做什么?”索迩一边问道一边递来那本古籍。

银尘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却在目光接触到鹿皮手套的瞬间,猛然抬起了眼。他的眼前被索迩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但是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少年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妙弧度。

回过神来,银尘语气的温度立刻下降到冰点。

银尘与你无关。

“万一你在为离开风源做准备,又怎么会与我无关?”索迩敏锐地察觉到银尘脸色变化的不自然,眼神在刹那间锋利如刃。

银尘的唇瓣翕张了几下,还未出声,手腕已被索迩牢牢箍住。对方的力道捏得他生疼,却只听见少年邪魅的声音在他耳畔威胁道:“不要妄想离开,你只能够待在我的身边。”

接近于无理取闹的程度,仿佛是小孩在赌气。

“来人,把这些羊皮卷和羊皮纸全部撤走!”索迩对身后侍从命令道,但是依然没有放开禁锢银尘的手。他瞥了一眼羊皮纸上如烟霏露结般的字迹,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梢:“没有想到,银尘王爵的学问渊博到这种地步,那么复杂的演算步骤和推导过程,记得一清二楚。”

银尘(微微一笑)如果我想要离开,你认为有谁能够阻拦我?

他的笑容蕴含着的高贵浑然天成,散发出来的光芒竟然比十二颗月光石更让人目眩神迷。

索尔有瞬间的错愕,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囚犯,有谁能够像水源的这位王爵一样自信。静静地注视了银尘良久,他无声地笑了起来:“明天,我会让地之使徒伊赫洛斯陪你去参加西芙鲁的宴会,并且让他对你再次进行封印。‘神风织索’在你身上应该已经开始松动了吧。”

“另外,宴会连续举办三天,而风源‘祭天日’则是在四天后。最近几天,我有些事务需要去处理,所以我会让一度使徒保护你。”索迩放开银尘被捏得生疼的手腕,轻轻抚摸了一下他披散的长发,在他耳畔促狭地调侃道,“当然,这是一度使徒自告奋勇承担起的责任,他似乎十分心甘情愿呢。”

夜晚的星辰如同黑白两色的棋子,散落在墨玉乌金雕琢成的棋盘上。仿佛是谁冥冥之中布局执棋,由星辰的运行轨道构筑成错综复杂的方格,谋划定所有人的命运。

高耸的塔楼上,银尘伫立在风中仰望着苍穹,任凭凌乱长发洋洋洒洒,仿佛脆弱的蝴蝶翻飞的翅膀,纷扬成蔷薇零落黑暗的孤傲之美。明明不堪一击,偏偏从内而外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如同神兵出鞘一般,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孤傲如帝王,冷傲如神祗。

跟随在后的侍从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对眼前这位冰雪王爵的亵渎。他由衷地赞叹一句:“银尘王爵,原来您还有欣赏星空的闲情雅致。”

无法否认,这位王爵的美,不是在视觉上,而是在感觉中。是的,只是感觉他美,美到只属于天空之上,美到被忘在尘埃之下。就像夜晚最沉默的星辰,没有太阳的耀眼,没有月亮的夺目,却是可望而不可即。

银尘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么无聊。

银尘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侍从,语气平淡地自嘲了一句,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星象。总不能够告诉一个眼线,自己是在策划逃跑的方案吧。

银尘对了,你知道因德帝国关于月亮的传说吗?

银尘毫无征兆地询问道。他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朦胧如同浸润在黑暗中的白蔷薇,遗世独立地绽放在冰雪之上。

“因德帝国的传说中,月亮被认为是上古邪物,并不被人崇尚。所以,只有太阳之神,才能够得到我们的献祭。”侍从斟字酌句地回答道,似乎是捉摸不透银尘的想法。

银尘(低声重复)邪物?

银尘眉梢不易察觉地轻蹙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摆手示意侍从离开。

侍从犹豫着道:“塔顶风大,不如您先回去休息……”

银尘我的灵魂回路还未恢复,你认为我会选择在这样的高度逃跑吗?(语气逐渐转冷)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清醒一下,你有意见大可直说。

侍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只得应声行礼退下。

侍从离开之后,塔楼上便只有银尘一人。白色狐毛编织成的斗篷,如同一捧雪花在他的周围融化成一掬星光,漫漶在蔷薇渲染的及腰长发。轻裘似雪,长发如蝶,他只是伫立着,便拥有无懈可击的风华。

银尘……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塔楼的墙垣下,仿佛黑暗投影出的分身。

拾染(失望)原来,你发现我了啊。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银尘你怎么来了。

拾染我为什么不能来?需要我帮你把封印解开吗?

银尘暂时不需要,现在,我还需要留在这里。

拾染……宴会那天,我会去……格兰仕也会去。

银尘嗯。

银尘低声应道,他的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拾染……真拿你没办法,我先走了,到时……算了,反正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拜~

银尘嗯。

他看着你,直到你消失不见,他却依然盯着你刚刚消失的地方。他不知道你的来历,却有一种莫名的相信,就像相信他的王爵一样,相信你会帮他们,一定不会伤害他。也许是因为,你们两个人身上有类似的经历,和相同的命运。

阳光从镂空雕花的琉璃窗格穿透进来,驱散尽了马车内的黑暗。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如同游弋的鱼,在光影交错间无规律地浮游。

在马车一阵又一阵的颠簸下,裹着狐毛风衣的人儿费力地掀起眼睑,旋即,又因为适应不了光线刺激而合上。他如蝶翼凤羽般卷翘的长睫在阳光下纤毫毕现,毫无瑕疵的面容被照射得近透明似天然水晶。

“醒了?”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徐徐响起,清明得没有丝毫困倦和慵懒。

银尘倏然睁开眼睛,目光如兵刃般笔直投射向抱臂坐在对面的俊朗男子。尝试着运行了一下魂力,金黄色的魂路立刻浮现在雪白肌肤上,但是立刻被另一套陌生魂路全部覆盖,仿佛是套在身上的枷锁一般。而且这把枷锁明显比以前更牢固。

俊朗男子面无表情地与银尘对视,面容的线条冷峻若刀削斧劈。

#银尘你是地之使徒?

他干涩的唇瓣微微张开,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

伊赫洛斯我叫伊赫洛斯。

男子起身,倒了杯水递给银尘。

恢复了力气后,银尘目光愈发犀利,他毫不拐弯抹角地问道。

#银尘你们二度王爵怎么不在?是他让你再次封印我的魂路的吧?

伊赫洛斯二度王爵需要处理‘祭天日’的事务,暂时脱不开身,让我带你前往宴会场地。

伊赫洛斯重新坐回对面。马车的轱辘不停地吱嘎作响,他也还是岿然不动。

伊赫洛斯他对你其实还不错,把冰杯石都给你服下了。不然——今年的祭品就是你了吧。

#银尘什么意思?

伊赫洛斯二度王爵没有告诉你么?‘祭天日’是风源最重要的节日,每年全国各地都会举行极隆重的庆祝典礼。而皇宫也会举办为期三天的国宴,并且挑选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作为祭品,在第三天黄昏,钉在十字架上处以火刑供奉与天。祭品的挑选范围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几乎所有人都符合条件,但是只有冰杯石的拥有者不可以。

伊赫洛斯我想,西芙鲁原本的目标应该是你。她在去年登基,却因为上任女王的国丧而取消了国宴。今年的‘祭天日’是她举办的第一场国宴,自然希望显示出自己的爱民如子。而且,用一位别国王爵来祭天,不但可以扬我国威,而且能够稳住民心。 但是由于二度王爵利用冰杯石治愈了你的伤势,西鲁芙你不得不放弃了原计划,让那位倒霉的没落郡主来顶替你。

#银尘那位郡主是谁?

伊赫洛斯怎么?你想救她?(颇感兴趣)

#银尘我只是奇怪一位贵族怎么可能被用来祭天。

银尘淡淡地回答道。

#银尘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于我而言,杀人还可以,救人不可能。再者,我也不想带着一个累赘逃跑。

伊赫洛斯(怔)那位郡主叫凯瑟琳,她的父亲原本是权倾朝野的军队首领。可惜,因为在内战时,摆明立场反对当时还是公主的西芙鲁继位,所以在后者得势后被迫逃亡。他的家人全部被杀,只有他的独生女凯瑟琳幸免于难。而郡主的存在,不过是为引她父亲回来,然后一举歼灭,以免后患无穷。但是显然,西芙鲁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耐心了。

#银尘(讽刺)你们女王原来是谋朝纂位者。

伊赫洛斯(冷冷反驳)风源的七位王爵几乎全部是皇室血统,既然每个人都能够独当一面,谋朝纂位者在风源历史上自然并不在少数。政治,原本就是一场赌博。只是有人输得丢盔弃甲,有人赢得盆满体满罢了。例如二度王爵,他所在家族当初就是西芙鲁的公开支持者,所以他的家族现在才会如此显赫,甚至国宴都是他们家族的人一手操持。

#银尘(冷冷一笑)所以你们统治集团腐败,永远只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伊赫洛斯你!

伊赫洛斯面色不善地盯着银尘,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冰山一样的王爵会这么毒舌。掀起虾须珠帘,银尘向外瞥了一眼——街道巷陌果然到处张灯结彩,无数鲜艳的旗帜如同火焰一般燃烧了整片天空。形形色色的魂兽和来来往往的魂术师在街道上行走,还有大批豪华马车在军队和侍从的护送下纵横。仿佛神祗拈花一笑,让整座帝都疯狂若沸腾的水。

当银尘不准备再观看的时候,却有一个俊逸少年在人山人海中蓦然回首,对他莞尔一笑。

他仿佛年轻的神祗,钻石皇冠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光彩,白色长袍如同飞雪弥漫成雾,飘渺,神圣,蕴藏着独一无二的力量,让所有人为之心惊。

但是他的笑容,偏偏如同阳光一般,温柔得仿佛要融化冰雪。

马车在绒花官邸门口稳稳地停下。

伊赫洛斯到了。

说话之间,银尘正优雅地支着下巴欣赏风景,白皙的侧脸被光线雕琢得仿佛剔透的薄玉。他乌如鸦翅的浓密睫羽扑朔迷离,孔雀开屏一般垂落下匀称的扇形阴影,恍若水晶上完美的瑕疵。听见声音,他最后瞥了一眼刚才少年消失的地方,然后回眸看向伊赫洛斯。

#银尘走吧,希望你们宴会一切顺利。

语气疏离,像融化不了的冰雪。

伊赫洛斯沉默地注视着银尘,眸中明显存在探究之意。但是银尘只是高高地扬起精致的下巴,如同王者最骄傲的姿态。

或许,他原本就是一个真正的王者。即使为阶下囚笼中鸟,也依然高高在上如冰山雪莲,任何污泥浊水的浸淫也淹没不了他的神圣半分。

而其他人,在他面前,唯有俯首称臣。

被无边无际的风信子簇拥着的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汇聚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官道旁边枝桠分杈一般的岔路如同长江大河的支流,同样也是人来人往。

大街小巷虽然繁华,但是没有丝毫的喧哗声,直到官道尽头远远地行驶来一辆雕梁画栋的金黄色马车,所有的人才都雀跃起来,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参见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万岁!”“因德帝国万岁!”仿佛是在一池沸水中淹没了一滴滚油,四面八方爆发出的欢呼经久不息,浪潮一般汹涌,波涛一般澎湃,逐渐汇聚成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

不得不得承认,风源女王在统帅人心、引领民望的方面,确实属于风源历代帝王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甚至比起地源当年威震一方、名赫一时的伊唯安女王,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金黄色的马车缓缓地停驻在了官道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想要一睹女王的风采。

西芙鲁在侍女的搀扶下提着裙裾款款走下马车。她仿佛是从远古走来的女神,头戴白银冠冕,手执黄金权杖,姣好的面容上绽放着的娴然微笑,三分妩媚,七分凛冽。她在今天穿了一件绯红色的抹胸束腰宽裾长裙,裙裾上缀饰着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牡丹,将她衬托得愈发的明艳照人。

她身旁跟随着一个海蓝色鬈发的娇俏少女,身着天蓝色的曳地纱裙,宛若出水芙蓉一般清新灵动。比之西芙鲁的成熟韵味,她似乎多了一份清纯与灵秀。

而索迩则走在西芙鲁另一侧,俊美容颜如同工笔描绘出的一般,一身华丽而内敛的墨缎金绣云纹长袍,更衬得他长身玉立,萧萧肃肃如松下风,引得无数妙龄少女暗送秋波。

然而,他却恍若未觉,目不斜视地跟随在西芙鲁的身旁,全然没有平常的张扬与狷狂。他只知道,其他的人再过艳如桃李,也不敌那人半分冷若冰霜的风华。

西芙鲁铂伊司来了吗?

西鲁芙压低了声音向身旁少女询问道,如丝媚眼之中含着几许热切,提着裙裾的纤纤玉手也无意识地拽紧了光滑的丝绸。

“一度王爵应该还没有到。”索菲娅眨眨一双大眼睛,随口应了一句。

她不过是敷衍了事,却忽略了西鲁芙眸中刹那的黯淡无光。

作者五月二十四日凌晨两点十七分,更文完毕。刚刚突然看到这张图,心情莫名其妙就不好了,突然想到了许多他们以前的事情,他们所有人共同经历过的事情。我相信,十二个人共同的回忆,他们所有人此生都不会忘记。weareone!加油,E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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