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裕昌落水后病倒了,何昭君恨不得去延尉府抽凌不疑两鞭子。她这边是风风火火的拉着东西就搬进了汝阳王妃,直接亲手照顾起了昏睡不醒的裕昌。
……
裕昌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何昭君是在十四岁那年,她被凌不疑抛下,成了全城的笑柄,便用嚣张跋扈来掩饰自己。
那一年,她去围猎场射鹿,却引了狼群,马匹也死在狼群嘴下,她慌张无措之间,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到,她只知,在一匹恶狼朝她扑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箭射穿了那狼的脑袋,血溅在她脸上一阵恶臭,她还没来得及呕吐,就被何昭君俯身拥上了马。
她也不是一点武也不会,但在何昭君面前也不过小打小闹。
“抱紧我!”
何昭君的语气一点都不好,恶狠狠的。
裕昌听着她的话,牢牢抱着她,又被骂了一句,“带点脑子,别抱那么紧!”
裕昌委屈,又敢怒不敢言,只是诺诺说了一句“你凶我……”
何昭君回头快速的射了一箭,随着一声哀嚎,又是她凶巴巴的声音“你不是郡主吗?你出门都不带护卫的吗?都这么大动静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都死了吧!”
“……”
因为心情烦闷特地嘱咐不许旁人跟着的裕昌,默默闭了嘴。又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凌不疑抛下自己后在都城里面的流言蜚语,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
何昭君一边顾及着狼群,一边又要顾及着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见着她哭更是心里烦躁,“你哭什么哭!”
裕昌先是一咽,然后瞟她一眼哭的更委屈了。
“你还哭!”何昭君一点也不惯着她,平日里面张扬跋扈的裕昌在更凶的何昭君面前顿时就乖了。被她一凶,默默瞪着她,就这么小声的噎住气呜咽。
后来,裕昌亲眼看着那何家女一连杀了四头狼,带着她冲出来,将她送回了家。
何昭君这个女郎在都城里面名声其实不太好,和裕昌对凌不疑的死缠烂打不同,同样贵为都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女,何昭君是真真正正的遇上谁都不会退让三分,哪怕是五公主在她面前也讨不了便宜,嚣张跋扈极了。
但是裕昌是第一次知道,何昭君的武功这么好。
她们是相似的,也是截然不同的。
昭君——昭昭若明月,谦谦如君子。何昭君的娇纵是被何父和五个兄长宠出来的,而裕昌的娇纵,是来自身份带来的荣光,是为了文帝给她的封号——裕昌。
她很羡慕她。
裕昌很羡慕何昭君。
那是裕昌接触不到的世界。
裕昌是郡主,她会识文断字,会诗词歌赋,她能绣得一幅万里山河图,也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甚至能排场满面,高高在上,扬起头接受着个个显赫贵女的讨好与奉承。只是她不得自由,而凌不疑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任性。
许是因为这件事,裕昌和何昭君关系是越发的好。
裕昌不嫌弃何昭君嚣张跋扈,何昭君也不嫌弃裕昌一根直肠子蠢蠢傻傻。
……
何昭君拦住一旁要给裕昌擦汗的侍女,轻声道“我来。”
“是。”汝阳王府的人都知道何昭君和裕昌的关系,再加上这四年里两人时不时就去对方府里住,汝阳王府上上下下 早就将何昭君当成了半个主子。
何昭君一边给裕昌擦拭身体, 一边嘴里叨叨絮絮的,“一如既往的没脑子,凌不疑是哪个?五年前都能为了逃避婚姻把自己发配边疆,更莫提这五年后了。”
“你一天到晚的死缠烂打跟着他干嘛?还年长我两岁,白长了!”
“要是没有三皇子救你,随便来个小厮,你是不要命了还是不要名声了!?”
“再也不会了……”
“每次都这么说……”
!!!
正在理裕昌衣物的何昭君听到那话下意识回道,又瞪大眼睛看向裕昌。
裕昌莫名死寂,整个人像是失了活气一样,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发呆,眼里泪光闪烁却又迟迟不落。
何昭君心莫名一颤,小心翼翼地,像怕吓到她似的,“你…说什么?”
裕昌闭上眼,泪流满面,梦中的一生也不过双十年华。
是上一世吗?
那为什么还要让她爱上他,再重复一世的痛苦……
为什么啊!
裕昌在心底无声的哭泣嘶喊着,一遍又一遍。
何昭君慌了神,可裕昌就跟陷入了什么梦魇一样,捂着心口,张着嘴,就趴在床上撕心裂肺的痛哭。
“裕昌……裕昌!你说话啊?”
“医师!快叫医师!!!”
一阵兵荒马乱的,王府一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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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如死灰,妄念不复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