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浴池里荒唐憋屈的梦境依然抵挡不了劳累奔波后的睡意,所以顾己难得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满足地打了个呵欠,梳顺有些炸的头发,用红色的发带束了上去。顾己并没有穿罗裙,而是让店小二跑腿买了一套方便干练的男装换上,男装袖口和裤角部分做得比较宽松,她找了几根带子束在这些地方防止垂落的布料影响接下来的调查。
藤复生在楼下用早膳,一身墨绿色宽襟窄衫显得他整个人朝气篷勃,没有先前那般沉闷了。
“早。”他对着下楼的顾己淡声道。
“在用早膳吗?你起得真早。”顾己迈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一笼水晶冬瓜饺,一碟萝卜,一碗白弱粉,十分清淡。
“吃这么点怎么够?”顾己蹙了下眉,有些嫌弃清淡的吃食,她又叫了两碗牛肉面外加一盘炸春卷才罢。
“快吃吧,我们今天时间可能有些赶。”
藤复声看着对面扎了高马尾显得英俊异常的人,又扫了眼那两碗油亮油亮的牛肉面,还是选择继续喝粥。
两人结了帐,将包袱存在了掌柜那儿,出了客栈。
顾己远眺着晴空下大好风光,三心二意地擦拭着长剑。
“会御剑吗?”顾己询问着正在用灵力利剑的小孩。
”会,但是秋熟练。“小孩收回灵力,踩在了剑面上,试飞了几圈。
“那就走吧。”顾己跃上剑面,飞到半空后加速前行,剑气凌厉骇人,划破了云。
藤复生跟在她身后,身下偶有少女传来惊叹:“你看,那领头的小哥生得真水灵。”“他身后那个小孩长得也不错。”“他们会不会是仙家子弟啊?不然怎么会往那边赶去呢?”
藤复生见到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蝶,在顾己发尾处晃动,他就这么一路看着到了目的地。
客船出事的江叫锦江,是长宁县通往淮杨镇的来往重要水上船道。锦江两岸种有淮柳,风一吹过就柔枝四起,颇有意境。这几百年来从长宁县来往淮杨镇的船只数不胜数,出了事故的只有十余艘。因此,倘若没有水鬼作乱造成那艘去往淮杨镇的客船覆难的话,锦江会一直作为长宁夏的标志而出名。
要是出事的三十余人死相好点也就罢了,衙门也不会大招天下除妖师产吹水鬼,实在是那三十几具尸体尸体死状太过骇人,衙门才会变更消息说他们是感染瘟疫致死,而引发知情群众的愤怒与漫骂了。
“狗官,狗衙门,连水鬼都镇不了,凭什么收我们的通行税?“围在客船残余部分周围的群众,一个个愤怒不已,对为首说话的男人表示支持。
“就是就是,要不是官府无作为,我妻儿也不会因为如此在回家路上丧命!”“狗官狗衙门,还我安宁!”群众叫喊声越大越大。
“狗官狗衙门,还我安宁!”加入讨伐群众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披麻戴孝,应该去世的亲人就是客船上遇难的旅人之一。
顾己嗅到一股腐味,是从客船残余部分上粘着的黑糊糊的东西上传来的。她踩在剑上,在空中观察情况。
“先别下去,看看再说。”少女的高马尾在风中肆意纷飞。
藤复生俯视身下乌泱泱的人群,同意了她的建议,和她一起居于空中看热闹。
讨伐群众在叫喊半天后,举起了一条巨长的横幅中,洋洋洒洒地写着“若不偿命,水鬼上门”。
“这群人也真是会玩。”顾无感叹一声。
后来顾己看得困了,那群人还在喊着,她干脆寻了个屋顶降落,坐在上面看戏。
不知这镇仗是不是惊动了群众口中的“狗官衙”,或者是否有人偷偷报了官,方正不过片刻,一大群手拿配刀的人在穿着官袍男子引领下围住了闹事群众。
“这难道就是他们口中的狗官,”顾己往嘴里扔了块芝麻糖,“长得倒是挺像人样。”
那狗官,呸,应是县令,用十分良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和颜悦色”的语气劝群众们先散了,他会再请一捉妖师来解决水鬼还他们一个交代的。
不料群众根本不领情,一把将手中举了半个时辰的横幅扔到县令头上顺带了几口痰。
“狗官,你认为我们会信你说的鬼话吗?”那名为首男子破口大骂,这波属于指桑骂槐了。
顾己暗自咂舌,没想到男人骂起街来,比那些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她甚至有些可怜那位受了这等污辱也不动怒的县令了。
“复生,那县令还真是好脾气呢。”顾己指着县令,眼中带了丝丝怜悯。“说不定他也是个恶人呢?”藤复生笑得阴暗,手中揉着兔子。
二人又看了好一会儿。
县令在这场被众人讨伐的战争中始终不吭一声脏话,而是企图用苦口婆心的道理感化他们。
“去你妈的!”为首男子蹬了县令一脚,县令被他巨大力道踹到了地上,看样子摔得不轻。
“大人!”配刀侍卫大惊,扶起县令,用刀抵在了男子脖子上。
“敢对大人如此不敬,你想找死吗?”侍卫的刀闪着寒光,看着怪渗人的。
群众见首领这样,仿佛下一秒自己的头就落地找不到了,纷纷作鸟兽散,如潮水散去,仅余一名好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大人,大人,我错了,请、请您、放、放我一条生路!”为首男子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劲儿,哭哭啼啼地求侍卫放下刀。
见热闹结束了,顾己这才从房顶一跃而下,出现在县令面前。
“县令。”她作了个揖,意思了一下。藤复生也作了礼,跟在顾己旁边,
“在下宏天阁弟子,接二长老命令特此前来除去水鬼一患。”顾己先开了口,编了个身份。女
“宏天阁弟子?”县令有些不可思异,眼前这少女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如此年轻,任谁都不敢相信。
“是的。”听到顾己的肯定后,县令大人激动地老泪纵横,让侍卫领着这二位上官衙,那求生路的男子这才跳也似的跑了。
县令刚才挨的那一脚实在是后劲儿有些大,以至于去官衙的路上都被侍卫扶着的。
“大人,您当心。”扶着县令的侍卫贴心地提醒着,在顾己看来,这位下屋对待自己主人当真是极好的,众人在官衙大堂落了座。
“让姑娘见笑了。”县令坐在主位,头上的乌纱帽都有些歪了。
“不敢不敢,是那群闹事的人太鲁莽了些。敢问大人,这水鬼在全中作祟有多久了?最开始是哪月哪日?害了多少人丧命?”顾己正了正色,语气不由得带了些以前审问害人魔物时的严厉。
大人命侍卫取来一个簿子,翻开呈到顾己手中,“水鬼的记录都在这上面了。还劳烦姑娘帮官衙解决一下,下官定当厚金酬谢。”
顾己接过薄子,翻阅一看,上面记载水鬼是上月初四开始害人的,当时出事的船,仅仅是十人的商队,走水路回淮杨镇,不出意外地,那十人也是死状惨烈,无一人生存。
越翻到后面,顾己越看不下去了,她也没想到这水鬼竟在两月内杀了百人。
县令见她神色凝重,担忧地开了口:“姑娘可有法子应对那祸害?”这些天,他一边安抚受惊群众,一边加了人手在锦河来回巡视提防鬼作孽,还招了十几名除妖师,不料死亡人数依然在攀升。
一旁的侍卫见自家大人如此愁容,又想起了那群拿了钱却无用的废物,沉不住气了,略带嘲讽开口:“姑娘若是办不到,直言便是,不过作为云宏天阁子弟,还是二长老特派,再怎么说都有点辱了你们天下第一除妖阁的响名不是?”
县令刚想打断,官衙守卫上前禀告:“大人,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和这二位一起的。”
“让她进来吧。”县令扶了扶额头,有些无耐。
顾己二人相视皆是一笑,看来有人想和他们一并去会会水鬼呢。
跟在官衙守卫的女子迈着徐缓不乱的步子走了进来,一身月牙白弟子装扮使得她英姿肆意,颇有风范。腰间挂着用上等牛皮制作的剑鞘,配有金色流苏,价值不匪。
“见过县令。在下江温岑,师从江明帆,乃黄淮氏大弟子。”江温岑微和一笑,礼仪到位。
她坐到了顾己旁边,看起来淡漠疏离,始终没看别去。
“有礼了,”县令又作了揖,神色凝重,”“那就劳烦几位尽快除掉邪崇,还我长宁县一个太平。”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既说是除妖世家子弟,那就拿出真本事,否则定要叫人笑话了。
可笑,她顾己自认为一只小小的水鬼还是能做到一击必杀的,毕竟从下山之日就苦逼修炼又是吸灵气又是筑气是为了什么啊?
“在下定当全力以赴。”顾己胸有成竹,和县令了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