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去

“忘不了。”顾己直言，“我杀的，从来没有无辜之人，都是些该死之人。”

他们没资格活着，更没资格让我原谅从而轮回。

顾己话里是坚决，不容置疑。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神，让我忘掉仇恨，可你不是也救不了他们吗？”顾看了眼怨气冲天的万千魂灵，略施威压便惊得他们四处逃散，不敢多言。

“顾己，”那道清隽的声音似乎带着怜惜，逐渐成了虚影，幻化在顾言身前。”我不想你死。所以，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顾己看着面前模糊不定的虚影，忽然大笑，笑得连她的肩膀都在轻轻颤抖。“神明先生，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呢？”

“我要你杀掉屠尽三界的顾己。”

“条件？”

“送你离开这个你厌恶的地方安逸养老如何？

“成交。”

似乎那道虚影也没想到顾己答应的这么爽快，于是他试探地问了一问“你就没什么别的要求吗？”

顾己撑着下巴想了想，指着结界外大快朵颐的云亦，“我要他和我同去，”她眸子闪动，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指向那些被她用威压逼到角落的万千魂灵，“我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见虚影不语，顾己带着讥讽看问他，“怎么？不愿？”

“可以，不过，得等你完成我交代的事儿才行。”

“成交。”

于是虚影挥挥手，撤去了结界，云亦看到顾己，擦了擦嘴角糖渣，向她奔来。“顾己姐姐，师傅让我和你去完成任务！”

顾己看向云亦，轻轻一笑。“走吧。”她说。

顾己牵着云亦的手，用法力幻化成一盏绢灯用来照明。他们越过无垠的黑暗后，天光大亮。

原来黑暗尽头，是一座别致的小院儿。

小院儿掩映在含烟翠柳之中，院周沿着外墙栽种了一棵老树，树冠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枝丫虬龙般盘曲交错，而小巧别致的秋干就挂在最粗壮的枝丫上。

顾己和云亦踩在青砖铺地的小径上，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四方小院，抬头便可见白墙灰瓦。

从方才踏入这一方天地开始，顾己便觉察出这儿灵气浓郁，连穿堂而过的风都隐隐带着实力可怕的威压。

她蹙眉道：“云亦，这里难道是你师傅的意海吗？”

云亦闻音，看出了顾己不太好的脸色，便推开了门，让她坐在蒲团上，又支起木窗透气，才回道：“是的。师傅将渡灵阵设在了他的意海中。”

顾己看向地上，发现了用法术画出的渡灵阵，不过并没有开启。看来这人是想让她来强行入阵啊。

她轻笑道，冷音转飘在屋子里，“可你师傅似乎忘了，我可不是什么仙修，而是魔修。”不过，她还是凝出一股力注向渡灵阵，没想到引得阵眼金光四溢，欲要启动。

原来这人还提前注入了不少灵力。

顾己起身，让云亦牵着她的手，站在了渡灵阵中，接着便念诀注法，运转起了法阵。

那法阵在注入大量法力后，原本四溢的金光渐渐成了诡异的暗红，在顾己念了最后一个诀时，便成功启动，带着顾己和云亦下沉，落入了阵眼中心。

“云亦，牵紧我的手，不要放。”顾己看向周围混乱的力量涌动，给云亦结了个护身结界，自己则用魔气迷惑那些疯狂朝他们涌来的力量。

“嗯！顾己姐姐，你小心点！”

顾已刚躲过一波攻击，又一阵夹杂着浓烈杀意的攻击袭来，她的法力已消大半，此时只能勉强避开，处于被动局面。

云亦心急火燎地看着她，却只能干着急，顾已此刻的体力已经透支，却还是避开了从侧面杀来攻击的，却忘了防御背后。顾己被击落，落入虎视眈眈的怨灵之中。

“顾己姐姐！”云亦大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落。

这渡灵阵，本就是让怨死亡物用以投胎转世之道，那些躁动的万千怨灵仿佛没看见顾己因魂魄处于半消散状态而炸开的护身魔气，飞蛾扑火般的冲上去包住了顾己。

云亦被顾己结的护身结界困住，无法帮她，此时若是想救顾己，那就只能注入他的灵力，为转生道提供顾己的所有修为强行送他们到目的地。

他闭上眼，尝试凝结灵力。

幽蓝纯净的灵力便从云亦手中溢出，注入快要失控了的渡灵阵，开启了转生道。

顿时，魂灵四散，被炸得逃之夭夭，刺眼的白光过后，还不等云亦睁眼，就被吸入另一边。而顾己，则被送进了白光之中。

顾己姐姐，你一定要没事啊……

顾己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方才被渡灵阵吞噬的痛在此刻还化如火烧入了骨髓。她的头因坠落速度太快入以致于现在昏昏沉沉，刚想起身，却发现左腿膝盖处被刮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虽不致命，却让顾己眉头紧拧。

“嘶——”她强撑着身子，如同三月残冬里被折断的枯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背后冷汗浸湿了衣赏。

顾己尝试运转法力，却发现体内浓郁的魔气消失殆尽，念诀也无济于事。

“还当真是吞噬了我所有修为啊，”她拄着从地主捡起的枯枝，似是自嘲，“竟不给我留下一丝。”

没办法，顾己现在与云亦失联，压根就不知道他被渡灵阵送了何处，只得屈于现状，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渡灵阵将顾己送到了山野之中，远处莽莽林海无边无垠，只在她周围生着一片竹林。

她拄着枯枝，在竹林之中看见了被掩得七七八八的院落，却不见炊烟升起。抢着一丝幸，顾己一瘸一拐的走进了竹林，来到了院落前，抱着一丝侥幸。

她试探性地敲了下门，无人应答。

原来是处无人的农奴小屋。

那丝侥幸很快被现实洗灭，顾己刚打算离开去找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草药随便处理一下时，却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倒在一片狼藉之中。那人身下是纷乱的杂草，周围大小不一的脚印因泥泞而难以辩认，似乎还和着干涸的血迹，散发出难闻的泥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