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司礼监滚走后,宸一的静定的脸色松了下来,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其实在不断地心慌。
天霖在旁欲言又止,两人却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就这样蹲在廊下等着,从晌午一直等到繁星满天。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总算是破世而出,划破了静谧的夜晚。
宸一撑着地一下站了起来,直往屋里走还撞上了端水盆的婢女,水洒了一地也没管,到了屏风处他把脚步放慢,搓了搓没有热气的手,又在身上来回的搓,想把凉气搓掉。
欧阳在旁写着药方,见他冲进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薅住宸一的领子,捏起拳头挥向他一拳。
天霖在门口看着,直拔出剑,冲过去推开欧阳,喊道,“大胆!你敢放肆殴打太子!”
宸一被打的突然,身子还算坚韧,只脸被打的猛的甩过去,可欧阳被一推就直接撞在了花架上,踉跄一番。
宸一抬手挡在天霖胸前,换气道,“你先退下。”
“这!殿下……”
“退下。”
天霖出了寝殿,欧阳扶着花架站了起来,甩了甩衣襟上被花盆粘上的土。
宸一走到面前,俯身低声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我替初儿和孩子谢谢你,即便你打死我,我也绝不还手。”
欧阳眯起双眼,鄙夷不屑道,“万宸一,当初若是我把那件事说出来,你哪来的妻儿?”
宸一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讥笑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还不是为了欧阳满门地荣华富贵,成全了你姑母?”
欧阳却丝毫不生气,一步步地贴近宸一,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只可怜你,活了一世都不知自己为何存留于世,还在这里孜孜不倦的教诲别人。”
宸一眼神凝固,刚要脱口询问,茹初的声音响起,“宸一呢?”
“我在!”
宸一只能眼睁睁看着欧阳留下一堆不清不楚的话离开,转身就要过去,又顿了顿,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才挂起一张笑脸绕到屏风后。
此时的茹初衣衫凌乱,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和脖子上,嘴唇又干又白,只剩一双眼睛还算灵动。
宸一大步往前,跪在床榻旁,把茹初的胳膊掖回被子里。
“别着凉,初儿……我……咱们以后都不生了,我就应该听你的,不应该那么自私,都是我不好……”
茹初闭着眼睛休息,浑身真是一丝力气也没有,轻声道,“你……去看看孩子……”
宸一点点头,“好好好,安好快把孩子抱给我瞧瞧。”
安好在旁正给孩子裹着被子,听到宸一吩咐,就抱着孩子放在了宸一面前的床榻上。
茹初此时也来了力气,使劲撑着一个手肘半坐着。
茹初和宸一两人都慢慢的伸手划了划小家伙的肉脸蛋,似乎是知道这是阿娘和爹爹,小家伙攥着小肉拳头一通乱晃。
茹初看孩子健壮可爱,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家伙攥住,她却撑不住缓缓侧躺下。
宸一却不移开眼睛,双眼只在小家伙脸上打转,方才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只有看到和自己血脉相连,和茹初诞下的这个感情结晶时,满脸真诚开怀的笑容才是真切的。
“安好,是女儿还是儿子?”
“是小殿下。”
茹初看着宸一的笑容,眼前浮现出宸一年少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暗叹,原来当爹还会变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