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细想自从阿秀姐消失后,小顾同志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真情实感的笑过了,他这家伙儿哪哪都好,几乎是完美无缺,唯独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太过迟钝,太后知后觉,面对什么人才会觉得毫无办法?才会觉得心慌无措呐?除了心上人,还能有谁?
不过顾大公子这些年,过的也的确是太苦了。
“你从哪儿找到的阿秀姐?她现在还好吗?小飞呢?小飞那小屁孩儿一定长高了很多…”
高粱站在顾一野的身边,抬手对着他的肩膀锤了一下,激动的问。
老九连的几个人谁不惦记着阿秀姐和小飞?这些年他们也是没停下脚步的找过,可一个人若是有心躲着你,你还真就找不到她。
顾一野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他本就有咳疾,肺炎把他的沉疴痼疾诱发了,这几日咳嗽的他胸口疼。
“阿秀就在北京,开了一家私房菜馆,位置挺偏僻,和小飞生活的很好,张妈妈去年病逝了”
他说完,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些水,压了压喉咙处的痒意。
高粱听后,安静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
“那条围巾是阿秀姐的?”
“当然,她最喜欢小雏菊”
顾一野抬眸看了眼门口衣架上的香槟色围巾,眼中浮上柔和的笑。
高粱舔了舔唇,挑眉又问
“阿秀姐单着呢?”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人清眸扫过来,高粱看清了顾一野眼中的阴鸷和强烈的占有欲。
他忙移开眼去,伸手扒拉了下书桌上的绿萝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一野薄唇微抿,嗓音微沉
“我也不知道,她觉得是她破坏了我和江南征的感情,也知道当年江南征和你并没有结婚,她不愿和我在一起,我说我爱她,她也不愿”
顾一野站起身走到窗前,垂眸瞧着操场单杠上做着腹部绕杠的士兵。
他知道这个兵,老虎连最垫底的兵,正午的日头正盛,操场上这会儿围了一群士兵。
高粱走到他的身边,看着楼下
“阿秀姐心里的担子太重,其实没有她,你和江南征也走不到一起。”
顾一野侧眸看了眼高粱,扯了扯嘴角
“是因为有高连长你么?”
顾一野的神情笑容里没有讥讽不屑,却让高粱感到了巨大的羞愧,哪怕他再厚颜无耻,但在顾一野平静的眸子里还是觉得自己像一只滑稽的小丑。
顾一野见高粱的俊脸变了几个色,抬起手按住他的肩膀笑了下
“你赶紧把江南征收了吧”
这是顾一野的真心话,他知道江南征对他还有执念,但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高粱顾眼神闪了闪,他和顾一野不能涉及江南征,这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他逃避性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只轻声问
“你人在部队,怎么和阿秀姐缓和关系?”
没有时间,没有自由,纵然有心也无力,顾一野又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马上军区进行实战演习,前前后后需要耗费半年的时间。
顾一野敛眉,神情有些寂寥
“我不知道…”
上上品重新开业的日子是在正月十六,阿秀本就是个闲不住的,顾一野走后的第三天,她就有开业的想法了,可是小飞和青山态度十分坚决强势的阻止了她。
阿秀无法,不能工作,闲下来的时间总是会胡思乱想,所以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手上的这条围巾是她织的第五条,男款,是织给青山的。
顾一野拿走的那条香槟色围巾是她最喜欢的一条。
他来的突然,走的匆忙,短短几天对于她来说,好似南柯一梦。
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好,想来那场风寒也已经痊愈了。
阿秀有想过搬走,可搬去哪里呢?只要她还在京市,不管搬到哪里顾一野总能找到她的,离开京市,一切从头开始她不怕,她是顾忌到小飞的学业。
顾一野能找到她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逃避从根本上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他要跟她结婚,她若是已婚,男人的心思就会彻底断了吧。
阿秀在顾一野离开的半个月后,收到了国外邮寄过来的祛疤药膏,看着满是英文的说明书,阿秀就知道,顾一野这是麻烦胡杨了。
上午她收到了祛疤药膏,下午她就接到了顾一野打过来的电话,那会儿是下午两点,大厅里的客人都走了,青山和小飞还有雯雯正帮着收拾前厅后厨,她在收银台前打着算盘,手边的电话响起,顺手接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上上品私房菜”
阿秀的声音温柔清甜,又带着一点点脆性,听起来真是动听极了。
顾一野唇角上扬,刻意压着声音问
“周日中午可以预约么?”
顾一野这个时候因为肺炎加咳疾,声带多少有点损伤,又故意压低了几分声音,阿秀一时还真的没有听出来。
“周日中午还有一桌,先生,可以预约的。”
阿秀的私家菜馆多是老客户,因为烫伤闭店的原因,损失先放到一边,对她的那些老客户阿秀心里是怀有一分歉意的,尤其是后续被退了订单的那二十几位,这也让她电话接待时的语气态度多少有些热情过头了。
电话那边传来低沉又磁性的笑声,轻轻的,听在耳朵里整个人都要麻了。
阿秀自然是听出了男人的声音,小脸上浮现一抹被戏弄后的羞恼,小手紧握着听筒,下一秒就要挂掉电话。
“别挂,我想你的紧,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若不想说话,听听你的呼吸声也好…”
顾一野仿佛预知了阿秀的想法,先一步开口,语带乞求,态度不可谓不卑微。
阿秀紧紧的握着听筒,她该让他绝望,就不能给他一点希望。
顾一野在她身边,她无力抵抗。
他这一走,天高皇帝远,他又能奈何她几分?
阿秀想着,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顾一野握着话筒,眉心一紧,幽幽叹了口气,就知道阿秀是个不听话的。
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他也不是孙猴子变得,可此时此刻他倒希望自己是孙猴子变得。
阿秀闲下来便去寻了隔壁邻居王阿姨,当年她带着张妈妈和小飞来到京市,王阿姨对她们娘仨儿多有照拂,这些年关系走的很近。
今年春节,王阿姨拖家带口回了山东老家,也是昨儿个才回来。
王阿姨虽然祖籍山东,可她在京市很多年了,性子直爽健谈,人际关系很好,阿秀是寻思着,让王阿姨帮着给介绍一个结婚对象,她出钱,假结婚,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待遇丰厚。
“秀儿,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知不知道结婚离婚,对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王阿姨倒了一杯清茶放在阿秀的手中,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阿秀。
阿秀捧着手里的茶水,抿了抿唇
“王阿姨,虽然是下下策,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什么意思?”
王阿姨不明所以的问道。
阿秀咬着杯沿,轻吸了吸气,把和顾一野这些年的纠纠缠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阿姨,她心里其实憋闷的难受,可她无处宣泄,她也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王阿姨拿起纸巾心疼的替阿秀擦着脸上的泪花。
“既然这么不舍得,这么喜欢,那就紧紧的抓住,怎么反倒放手了呐?”
阿秀绞着手指,摇摇头
“姨,他太好了,他没有一处不好,我配不上的”
她只会是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上一世,一野被迫差一点就脱下那身军装,旧伤复发连他的军帽都拿不起来,当兵是他的命啊,可阿秀除了满心的心疼她无力为力,她不能为她心爱的丈夫去挣得一个公平。
因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她不是江南征,她不是大校的女儿。
一野为了心中的理想,走的路遍地荆棘,他所有的难自己都看在了眼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阿秀,你自卑么?”
王阿姨心疼的抱着哭的满脸泪水的阿秀。
她在她怀里摇了摇头
“不,王阿姨,那个男人教会了我自尊和自爱,我并不自卑我只是清楚的认知到,自己配不上他,这是事实不是妄自菲薄,您能明白吗?有一种人,他生来就是最最闪亮的那颗星,是你不管多么的努力都无法触摸到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平凡就要甘于平凡。”
王阿姨深深地叹了口气,人活的太通透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儿,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好,阿姨答应给你…”
王阿姨拍拍阿秀瘦弱的肩,瘦瘦小小的人儿,扛起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家。
这样的姑娘,谁都配得上,她,才是最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王阿姨应了她,阿秀心中的一颗石头落了地,哭了一通,心中的苦闷又和王阿姨倾诉了一番,脚下的步子都轻松起来。
青山和小飞明显的感觉到女王大人近日来心情着实不错,是发自心底的开心和轻松自在。
二人偷偷给顾一野去了电话,讲了阿秀的近况,男人听着,非但没有高兴,心倒是沉到了谷底。
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一闭店休息,小飞开学了,青山自己在家鼓捣做菜,阿秀接到了王阿姨的电话,约好了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租来的结婚对象也在。
“青山,好好看家啊…”
她临出门前,去了后厨看了眼拿着南瓜雕花的青山,温声嘱咐道。
青山正雕的入神,听都听没见。
阿秀笑着摇摇头,转身出去了,她打了一辆车,等到了西餐厅时,正好十一点。
王阿姨和她租来的结婚对象已经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阿秀一进餐厅便看见了,她笑着对王阿姨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去,走到跟前时,唇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王阿姨也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虚,她抬手拍了拍身边清瘦美丽翘着兰花指的男人
“秀秀啊,这是姚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