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惊醒,高宇灼茫然地看着四周。
自己一直在一个空间不算太大也不算很小的出租屋里,梦中的这些都是过去的往事。
那个将会缠绕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因为精神问题被强制退役时,高宇灼才三十一岁。
对于这个年龄来说,是特种兵一个最好的年龄段。
但是他因为五千多名战友的死亡和政府人民的冷眼旁观而日夜消愁,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噩梦。
甚至有一天,他举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要不是新兵发现,或许高宇灼也不会再活下去。
被强制退役之后,高宇灼还是日夜消愁,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一直被绝望感淹没。
没有家人没有伴侣,无依无靠的他选择隐藏在一间破旧不堪的旧小区。
现在的他才三十二岁,这噩梦却依旧缠绕着他。
仿佛是将他死死咬入口中绝不松开。
从床上疲惫地坐起,他熟练地拿起了床头柜上的香烟点燃抽了起来。
从退役到现在,他没有找工作,但是用着退役的钱和一些微小的补贴维持着生活或者去看心理医生。
谭悯曦,就是高宇灼的心理医生,三十一岁,算是个大叔。
高宇灼看了一眼手机日期,是他去找谭悯曦复查的日子了。
“真麻烦。”
高宇灼深吸了一口烟随后下了床,他走到了厕所等香烟抽完才不紧不慢地洗涑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年时间,高宇灼变了很多。
他那干净利索的寸头变得杂乱无比,头发也不剪以至于遮住了眼睛。他的面孔憔悴,黑眼圈和眼珠的血丝显而易见。
胡子也不刮,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很像是个邋遢大叔或者流浪汉,甚至会让人觉得他都四十多岁了。
但即便这样也无法掩盖住他五官的端正,如果剪个头发再刮个胡子,他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老婆。
简单清洗了脸和口腔牙齿,高宇灼走出了自己的出租屋,麻木地行走着。
看着路上的行人,高宇灼的心口就开始阵阵作痛。
那五千多条人命在这些人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一年过去了,五千多条人命没有人记住,唯一记住的或许就只有那些战死军人的父母和高宇灼。
……
谭悯曦正在办公室整理着高宇灼的资料,他等待着高宇灼的到来。
自己毕竟跟高宇灼也不是相处几天了,从高宇灼三十一岁退役之后就是他来治疗高宇灼的心理障碍。
一年时间,谭悯曦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去让高宇灼好起来但是效果估计可以说没有。
推了推戴着的金丝眼镜,谭悯曦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治好他的。”
谭悯曦自言自语着,他多五官精致,有种富二代的错觉,他那干净的短发与他的外貌相搭配,简直可以说是美人。
“咚咚咚”
办公室传来了阵阵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谭悯曦坐直了身子。
门被打开,高宇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关上门后,他径直走到了谭悯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谭悯曦放平了语气像是好朋友一样询问着。
“没有,跟以前一样每天睡觉就会做同样的噩梦。”
高宇灼看着谭悯曦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高宇灼看出了谭悯曦担心和失落的情绪。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搞垮的。”谭悯曦说道。
“药都吃了吗?”
“吃了”高宇灼轻轻点点头,“每天都在吃。”
“高先生,这一年…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谭悯曦关心地打量着高宇灼的外貌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珠。
“嗯,你每次都这么说。”高宇灼眯了眯眼,“如果找不到话题,我们可以不聊的。”
“我是你的朋友,并不只是你的心理医院,高先生。”谭悯曦微微笑了笑,“能跟我最近说一下你的状况吗?”
“老样子,每天做噩梦,吃了药也没有,我尝试出去行走,但是每当看到路上的行人,我总会想起那些冷眼。”
高宇灼回答着谭悯曦的问题,说完,他点燃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这状况还真是糟糕。”谭悯曦边说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医院不让抽烟,高先生。”
“你每次都这样说,我每次都这样做。”高宇灼一脸无所谓,“我不想再浪费我的钱去买这种对我没有一点屁用的药了。”
“不行,高先生这是治疗你的药。”谭悯曦回答的很果断,“我建议你住院观察,这样说不定我能无时无刻陪着你,治疗你。”
面对谭悯曦的话,高宇灼没有给予回答,而是看着窗外的天空,像是做了什么坚定地选择。
“算了吧,我可以不想糟蹋我剩下的钱。”高宇灼摆了摆手,“别治疗我了,我也不想被继续治疗了。”
说完,高宇灼站起了身子想往外走但却被谭悯曦抓住了手腕。
可在谭悯曦抓住手腕的那一刻,高宇灼的军人意识让他短时间内将手挣开并将谭悯曦按在了办公桌上。
“高先生!”
谭悯曦吃疼地喊了一声,高宇灼也是立刻松开了他。
“抱歉,条件反射。”
高宇灼拍了拍谭悯曦的肩膀,最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高宇灼离开的背影,谭悯曦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他也跟上了高宇灼的脚步。
可一打开门,刚走出去,外面哪有什么高宇灼的身影,好似凭空消失了般。
“人去哪了?”
谭悯曦不知所措地打量着四周,这么一刻,他真的不知道高宇灼去了哪,或许是离开了。
即使知道自己不能随便离开工作岗位,但谭悯曦还是义无反顾的关上了门并锁上最后赶到了医院大门。
外面什么都没有,没有高宇灼的身影。
没人他去了哪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