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许泞之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躺在床榻上,只是这里已经换了环境。她已经回到了许府,
“小姐,你终于醒了?”沉鱼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许泞之轻哼一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像猫儿一般柔软。
“小姐,您还好吗?要不要奴婢去叫大夫?”沉鱼又问道。
“不用了。”许泞之缓慢坐起身子,她伸手将头侧过去,微垂眼帘,“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沉鱼答道。
许泞之点了点头,抬眸望向窗外,阳光正透着薄薄的纱幔照射进来,屋内弥漫着淡雅的熏香气息。
“小姐,你饿了吧?”沉鱼看出许泞之的神色不太自然,她关切的询问道:“要不要奴婢把饭菜送过来?”
沉鱼话未落音,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一件绛橙色绣金边的素锦裙,乌黑亮丽的秀发绾成髻,鬓角别了几根银白色流苏,她五官生的十分精致,但眉宇间带着些愁容与哀伤。
“娘亲。”许泞之看见来人,立刻起床迎了上去,拉住了那妇人的手腕,撒娇似的摇晃着,“娘亲怎么来了?爹爹呢?”
那妇人看着许泞之,眼睛微微湿润,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许泞之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傻孩子,昨晚你可把娘亲吓坏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娘亲该如何是好。”
闻言,许泞之低垂着头,乖巧的应了一句。
“对不起 娘亲,泞儿又让你担心了”她轻咬唇瓣,小声说道,声音糯糯的,就跟那刚剥壳的鸡蛋一般。
“唉!”那妇人无奈的笑了笑,“好了,先吃饭吧!”
“是啊,小姐,您已经睡了一整夜了,快来吃点东西吧。”沉鱼也在一旁附和道,“小姐,奴婢扶您到桌子前坐着。”
“嗯。”
母女二人坐下后,沉鱼便吩咐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呈了上来。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许泞之只是闷头扒饭,一直没有说话,而那妇人倒是偶尔会跟她聊几句。
许泞之吃过饭后,便向沉鱼问起昨晚的事,
“沉鱼,昨晚是怎么回事?我记得……”
“小姐您忘了吗?”沉鱼打断许泞之的话,温声说道:“昨晚小姐喝醉酒了,又受了伤,是六王爷和林小姐送你回来的,六王爷临走前留下一瓶药膏给你,嘱咐奴婢等您醒过来的时候,帮忙擦拭一下伤口。”
“哦……”许泞之轻轻点头,表示了解,随即便转移了话题:“栏玉姐姐呢?她人在哪?她有没有受伤”
“林小姐?”沉鱼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林小姐已经回府了,好像和益之少爷还吵了一架”
许泞之皱了皱眉,“他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益之少爷说林小姐不懂事,说是她带你去酒楼害你出事的,这次好像闹得挺厉害的。”沉鱼说道。
许泞之一听,忍不住抿紧了双唇,“哥哥这个笨蛋!”
沉鱼看着许泞之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行!”栏玉姐姐是无辜的,哥哥这么说她她肯定会很伤心的,“我要去找哥哥说清楚,他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说完,她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看着许泞之离去的背影,沉鱼轻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小姐你何时才能想到自己
……
“谁!”
许泞之推开房门的时候,许益之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一身青衣,腰间系着一条红绳,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面容俊朗,却隐约带着几分阴郁之气。
听见房门响动,他睁开眼,视线在触及许泞之时,眼中划过一丝淡漠,他瞥了许泞之一眼,并没有理睬她,而是转身继续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哥哥,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栏玉姐姐呢?”许泞之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语气中满是愤怒,“你知不知道,栏玉姐姐她...”
“呵。”许益之冷笑一声,他猛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许泞之,“出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提她了,我如今这样子,还是不耽搁她的好,省的耽误了她,我也负责不起。”
“哥哥——”
“出去!”
许益之低吼一声,许泞之被吓得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她还想说些什么,可许益之根本不给她机会,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着扇子轻敲着掌心,“还不出去?难道真想要我赶你出去?”
“你...”许泞之看着许益之,咬了咬牙,最终只能委屈的退了出去。
看着房门被合上,许益之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变得冰寒,他攥紧拳头,眼里满是泪水,可是这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
“阿玉,我不能再耽搁你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沉鱼看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事,就是想哭一会儿罢了,”许泞之吸了吸鼻子,“沉鱼,阿姐呢?怎么这个时辰还不见她?”
“小姐,您是不知道,大小姐那天晚上和老爷争吵过后,便被老爷发了禁足,这几天都在楼阁,偶尔也是在小院里看看书,然后发一整天呆.....”沉鱼说着,有些无奈,“听到这,许泞之忍不住更想哭了。
“这可怎么办?”
“小姐,您就放宽心,老爷罚大小姐,想必也是因为生了她的气了,只要您好好的哄哄老爷,他一定会消气的。”沉鱼劝慰道:“您呀,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听了沉鱼的话,许泞之虽然依旧觉得不舒服,却也只能暂且作罢。
沉鱼替她掖了掖被子,又嘱咐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了房间。
待房门关上,许泞之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脑海中浮现出许久未曾出现的画面——齐栈
楼阁厢房中,一袭月白衣裙的女子正坐在案前,用笔细细描绘着一幅画,嘴里念念有词,那幅画上的景象赫然是她和一位男子的婚期。
画卷末尾处,那个女子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下了两句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心底的痛苦越发浓烈,她捂住胸口,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落雁慌乱的跑进屋内,急切的问道,“奴婢这就去叫郎中。”
“不,落雁,我没事。”
许漫之深深吐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翻涌的酸涩感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小姐...”落雁见状,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累了,歇会儿就好。”许漫之摆摆手,“我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落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待房门被关上后,许漫之缓缓伸出右手,抚摸过画上的男子的侧颜,眼角滑落一滴滚烫的泪珠。
“长宇,你说....”她的声音沙哑,“我们还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