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一月初三是阮志潜的四十大寿，他对做寿不感兴趣，办寿宴的事全权交给永安公主处理。

阮念萱事先和母亲提出，公主府里的戏班子只会唱那几出戏，人早就听腻了。这次她想借着为父亲庆祝寿诞的名义，让杨府养的戏班子来公主府唱戏。

到了一月初三那天，阮念萱和杨之航一起回到公主府，为阮志潜祝寿。永安公主张罗了几桌上好的酒菜，请了几十个客人来吃寿宴。

阮志潜敷衍地和客人打过招呼后，就和女儿女婿坐在一起喝酒吃菜了。众客人都知道这位驸马爷的古怪脾气，也不以为意，打个哈哈便过去了。

酒过三巡，阮念萱向杨之航眨眨眼，示意他该开口了。

杨之航连忙站起身，对阮志潜笑道：“爹，戏班子里的那些小戏子们已经等了好久了，现在小婿可以安排他们上场了吧？”

阮志潜心中大畅，点了点头。

一番敲锣打鼓后，戏文缓缓开场。

“好新奇的戏文，我以前都没听过。萱儿，台上唱的是什么呀？”永安公主问道。

“娘，他们唱的是唐明皇在梅亭册封梅妃的事。”阮念萱偷瞄了阮志潜一眼，他举着酒杯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永新，念奴，你们从此以后，都要叫梅娘娘——”

阮志潜听到这里，陡然变色。他蓦然起身，道：“我有点头晕，先回房休息了。萱儿，好好在这里陪你娘。”

阮念萱连声答应，转头对杨之航一笑。

阮志潜回房歇息了约有两柱香的工夫，门外就传来了阮念萱的声音：“爹，我给你送醒酒汤来了。”

呦，这丫头难得孝顺一次。阮志潜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阮念萱把醒酒汤放在阮志潜的床头，试探性地问道：“爹，女儿今天点的戏，您不爱听吗？”

“哪有，萱儿点的戏，都是爹爱听的。”阮志潜温言道。

“那么，爹知不知道梅娘姓什么？”

阮志潜愕然，半晌才嘀咕一句：“不知道。”

阮念萱咬了咬嘴唇，道：“爹，梅娘姓柳，您认识她，对吗？”

阮志潜微微一惊，左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帐。

趁着父亲还没有回过神，阮念萱步步紧追：“台上唱的是梅娘娘，不是梅娘。倘若您真的不认识梅娘，就不会说不知道，而是会反问女儿梅娘是谁。”

“萱儿，”阮志潜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以掩饰内心的慌乱：“是之航让你这样来问爹的吧？”他知道女儿一向直抒胸臆，断没有拐弯问话的心机。

阮念萱没想到被父亲看穿了，急得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是我自己非要去柳梅娘的缀锦楼看，之航拗不过我才帮我开的门。找您问话的主意也是我要他帮我出的，您要怪就怪我，之航没有错。”

阮志潜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女儿扶了起来：“爹不怪你。有些事，爹确实不该瞒你到现在。”

“爹，您真的认识柳梅娘？”

“怎么会不认识呢……”阮志潜长叹一声，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