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面天寒地冻,他却衣着单薄,身上没有任何保暖的衣物,那些人连一盆炭火都不肯施舍,还几日不给水跟食物,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心在这夹缝中苦苦死撑,没人理会他的死活,更不会在意他身上的伤会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靠着墙壁瑟缩成一团,脸色惨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形如枯瘦,在长久的饥寒交迫中冷得发抖,冻得哆嗦。
她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一片滚热,是起了高烧。
不仅要在挨饿受冻中忍受身上的伤、病带给他的苦痛折磨,还要受尽这人情冷暖,饱尝世态炎凉。
就算他是从神坛陨落的孩子,这究根究底也不关他的事啊,他那时还只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不给他一丝活命的机会……
她泪蒙蒙的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心疼他,心疼得心肝都在颤抖。
“阿无,帮我准备一盆炭火,保暖的衣物,棉被,药品,纱布,但凡是你觉得他所需要的任何东西都给我送过来,要快!”
“是。”
性命攸关之际,她毫不顾忌男女有别扒光他全身衣服亲自为他上药、换药,他痛,却咬着牙闷声不吭,也是无力吭声。
接下来几日,他伤势有所好转,却高烧难退,她给他裹上一层层厚实又保暖的衣物,再将他抱在怀中与他一同裹在棉被里给他暖着,这份温暖如同一旁燃烧着的炭火盆一样始终不曾熄灭。
直至第四日,他才退了高烧,渡过危险期,勉强活了下来。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必须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才能够恢复如初。
他每日喝药、吃粥都是她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的。他黑色的眸静得似水缓缓地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转移视线,没有任何怨天尤人的感情。
跟以前一样,他没有言语,不会开心,不会悲痛,只淡淡地看着一切,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张琰琰每次看到他这种样子,心中总是泛着一股深深的伤感。
明明是这样无辜的一个人,却要在这阴冷、黑暗、复杂的家族成长中受尽苦痛折磨。一个人静静地待着,那样缄默,那样沉静,却又无比坚韧,无比刚毅。
失去名义上的父亲,再无任何所谓的亲人,从神坛陨落,被视为家族分裂的罪魁祸首,被唾骂,被遗弃,被关在小黑屋里自生自灭,甚至,今后都很难再活下去……面对这一系列的不幸,他还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一切都是那么淡然、苍白无力。
她救了他,并不期望他能够对她心存感激,只希望他能够继续活下去。
但他却告诉她:“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会还。”
他说得很镇定也很冷静,不是一时口头上的承诺,而是注入了他余生的力量准备实行。
她心头酸涩,直直地盯着他幽深的黑瞳看,是一潭静水流入了她的心田,渐渐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宁。
她苦涩一笑,点头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