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灯猛地被打开,宓棠迷蒙着眼睛抬头,将醒未醒的样子还没保持一秒钟便被飞来的鸡毛掸子砸过去了。
安远刚刚一直紧绷着神经,当看见宓棠时反应过激,失手扔了出去。
回神过后,急忙上前,宓棠已经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眼睛通红。
“是你?”宓棠还没有回答,安远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发来的消息:阿远,忘了跟你说,弟弟给你带回来了,照顾好棠棠,不要欺负他。
安远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边,看着宓棠的样子又把手机捡了回来,拨通了电话。
“何必呢?整这出戏码恶心谁呢?”听到安远脱口而出的“恶心”,宓棠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恶心?
“你们不怕我带坏他吗?”
“行,你们最好一直保持着这种态度,别后悔。”
宓棠不知道安远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只是额前刚刚被打到的地方热辣辣的疼,刘海时不时地扎着,泪水滚落,烫的他开始了细微的颤栗。
“跟我走。”安远在旁边吩咐一声,“我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回哪儿?孤儿院吗?宓棠不自主地往后瑟缩着,抱着他的玩具,不住地摇头。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安远生来就带着一股子傲气,语气全然是不容商量。
可是那天,那个哥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很有礼貌,他还给了宓棠一块巧克力。
他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激烈的情绪,却依旧是让人舒服的平静。
可如今,他的语调冰冷,再好听的嗓音也只能更添疏离,不再像夏日的玻璃鱼缸,更像门外已经渐冻的池水,冰的人心一阵阵的绞疼。
“求求你了。”宓棠终于说出来一句话。
在孤儿院,宓棠再受欺负也没有软弱过,可他刚从那里出来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低头,就是服软。
再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他只不过会被欺负的更厉害,被造谣的更坏,这样的话,他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被领养了,没人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宓棠是安远不经意的一个选择,这种优势是他们安家父母讨好儿子的一个凭借。
宓棠不想回去,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他宁愿流浪乞讨,也不要回到那个不分是非的地方。
安远有着青春期孩子们的典型叛逆,甚至更甚。
但当宓棠说出来那句话时,不知怎的,他好像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小人儿的无助。
宓棠捧着那点可怜的自尊在孤儿院辗转,在安远面前,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宓棠抱着玩具,从安远身边走过,低着头不说话,但泪水自始至终没有断过,他哑着嗓子轻声道:“对不起,如果我爸妈还在的话,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们的。”
门关上之后,安远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宓棠说过,“宓,安也”。
小小的年纪,知道这些并不为过,但理解起来应该不会太深。
但宓棠却像是知道似的,他出了孤儿院,一直都是谨言慎行,像是最懂得如何去讨好别人的存在,可他本不应该这样的。
安远犹豫地站在门口,突然,楼梯处传来一阵动静。
安远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宓棠又是睡了一下午,没有进食。
当安远出来时,宓棠正半阖着眸子躺在楼梯下面,无神的望着他。
先前鸡毛掸子砸出来的伤前又碰出了一道血口,沿着宓棠白皙的皮肤,流过鼻梁和侧脸,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