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
▷地下医生的你 x 心中没有放置爱的余地的他
“疼吗？”
眼前这个青年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底下还有一片宣告睡眠不足的乌青，你拿着酒精棉球为他擦拭伤口的手不禁放轻了些。
“咳咳……无妨。”
他没有看向你，只是用手背抵住口鼻扭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刚缠上绷带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而微渗出血，你对这位不时来诊所的青年充满了好奇。
你是一名医生，你所开的诊所有点特别——这是一家隐藏于灰色地带的地下诊所，知道这里的人通常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说实话，作为一个打小认真读书，长大后抱着救死扶伤的崇高理想考进医科大学的“正经人”，你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些见不得光的人事打交道。
虽然按道上的规矩，来者付钱你治疗，有时知道太多反而只会惹祸上身，但你可以肯定这个青年绝对不是一般人，哪有天天因为擦枪走火而受伤的一般人呢。
“药的用法和用量我已经写在标签上，记得按时换药，别像上次那样好了伤疤忘了痛。”
在这么多的患者里，他绝对是令你最头疼的“问题患者”。
不好好遵守医嘱就算了，旧伤还没好呢就三天两头的打架添新伤，真当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吗？！
啊……难不成搞黑的也要当社畜吗？唉，生活不易生活不易，下次涂酒精的时候下手轻点吧。
你也不是没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当时他具体怎么说的你已经记不清，只隐约留下一个“为了寻找意义”之类的似是而非的印象。
“寻找意义”在你看来和“理想”、“人为什么而活”和“我是谁”等问题在本质上同根同源。
你之所以会选择从正规医院辞职开设诊所，其实和你想要追求内心的理想和所谓的“活着的意义”有很大关系。
你努力成为医生的初衷是为了拯救些什么，可你看到了许多因身份特殊或家境贫寒而无法光明正大及时就医的人的存在。
你想不明白，难道有些同样生而为人的善良的人们，就应该因为无法选择的出身或难以抽身的处境而被神抛弃吗？
即使生活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是在这残酷的世间努力对抗命运、努力存活的生命。
你想要拯救他们，哪怕你能做的只有治疗他们的肉体而无力触及他们的灵魂。
你莫名对他产生了兴趣。
他看向前方的眼神像极了那株黑百合，犀利、顽强、坚定——
那是你刚来这里的时候，盛夏的热量将雷阵雨残留的水汽变成闷热的蒸炉，就连猛烈的阳光都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被杂物掩盖的泥土底下长出了一株美丽的黑色百合花。
不知被哪个醉汉随手砸碎的酒瓶碎片洒落一地，晶莹剔透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化作琉璃的光辉静静流转在略有残缺的黑紫色花瓣上。
黑百合的花语是恋、诅咒和孤僻，是一种本应生长在高山之上的高岭之花。
落地于此的它/他似乎生来不幸，不合时宜。
可它/他却奇迹般生存至今，终于绽放/成为强者。
染上小巷陈腐气息的微风吹拂而过，其上血迹已经氧化为深砖色的旧报纸被风掀过一页又一页，仿佛是神在提醒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故事，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生存意义。
你想知道他到底在看向何处，他目光所及之处又有何物。
随着你们接触的次数逐渐增多，你们之间的话题也不止局限在患者的需求和医生的叮嘱上了。
虽说通常都是你问他答或者他保持沉默的交流模式，不过好歹也算有了进展，是你单方面的进展。
你确定你喜欢上他了。
同时你也确定，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正如他最吸引你的地方是犹如那株黑百合般漆黑又极具爆发力的内里，你清楚这样的人不会为你留下多少供爱浇筑养分的余地。
至少现在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
看看那株黑百合吧，为了从这个世界的手里攫取尽可能多的养分向上生长，全株都散发着锐利沉重的气场，无论是蜜蜂还是蝴蝶都不敢贸然靠近。
所以只是看着就好，只要他在就好。
你以为这样就好。
“凝望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望你。”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
离职时前辈对你说的话至今萦绕耳畔，你曾为了这两句伴随前辈的深叹而吐露的话语而百思莫解，可你现在不想懂了。
你见过十月怀胎的女性忍下分娩的剧痛却对着啼哭不止的孩子温柔一笑的样子；你也见过憨厚的大叔拖着血肉模糊的伤臂却依旧对担心不已的同伴豪爽一笑的样子，你曾以为人类的生命本应如此顽强。
本应如此才对。
倒在血泊中的人还在痛苦抽搐，你握着手枪的手还在发麻。
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你仿佛看到神明都纷纷转过身去，不愿再多看你一眼。
他说你多管闲事，只敢从背后偷袭的小贼根本不用你多此一举。
你颤抖着声音说这是因为你爱他，他却只回以沉默。
你救了你心爱的人，却背叛了深爱你的神。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