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雷雨交加惊得万人不敢入梦,我却挣扎在梦中出不来。这是我再见到段宇阳以来做的第三个有他的梦了。
我和他初见在我六岁那年夏天,依稀记得,他走到我跟前,小心地问我:“你要吃西瓜吗?这是我乡下奶奶家种的,可甜可甜了!”
他就好像个小太阳,照耀了我一个夏天,又温暖了我整个冬季,也只是在那个冬季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他原本住在隔壁小区,后来听说因为他爸爸的工作临时调动,他再次搬家了,可能永远也不回来了。
而我也并没有哭,只是伤心了好久好久。脑袋里一直回荡着几句话:
“荆霜,你要吃雪糕吗?”
“荆霜,你的手好冷啊!”
“荆霜,我来找你了。”
“荆霜……”
“荆霜……”
……
忽从梦中惊醒。
“我好想忘了他啊,为什么就是忘不了……”
窗外的雨慢慢小了,而屋内的雨却不断变大,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上,使我不能呼吸。
早晨六点,我的泪干了,留下了只有我能感受到的泪痕。
洗把脸,穿上校服,顶着一个大眼圈走出家门,忘了妈妈留下的纸条和早餐。
坐到座位上,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又一张的试卷,提起笔,又开始为高三做准备而奋斗的一天。
就在这时,我又听见了段宇阳和叶茵齐步走进教室的声音。
他们是在上周一起转来这所学校的,父母也都认识,美其名曰,青梅竹马,多好啊!真可惜,与我无关。
他是太阳,不过我好像忘了,太阳是要照亮整个世界的,并不是我的。
而他也不会记得硕大世界里的那个小小的我。
在暗淡无光的日子里,我尝试着与自己和解,慢慢地我没再梦到段宇阳,但每每在遇上他,我的眼睛总是习惯性地看过去,然后期盼着他的回眸,最后暗自嘲讽。
暑假终于来了,我也不用再看见他了。
妈妈注意到我的不对后,再次陪我走到那间熟悉的诊室。
“病情复发了,时隔了十几年,已经很不错了。”
妈妈在里面和医生说了好久,我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是我也大抵可以猜到。
六岁那年,因为父母无休止的争吵,我被确诊了中度抑郁症,医生说我的觉悟太高了,这样的孩子不能这种环境长大。
于是争吵声不再,他们离婚了,我跟着妈妈搬了家。
就是那年,我遇到了段宇阳,他给尽我温暖,而后不久,他就消失不见了。
我的抑郁症没有的,我的小太阳也没有了。
但我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再次复发,现在想想,我并不是没有复发,只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现在再次确诊,我又多了项焦虑症,多好笑啊,变好是因为他,变坏也是因为他。
妈妈出来后抱着我,强忍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我的头,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没事的……”
妈妈说了好久好久啊,她的怀里都出汗了。
我可以忘记他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太阳可能永远都在,但星星也可以离它远远的,直到看不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