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玛利亚正在擦拭餐厅的桌子，微微摇晃的丰满的胸部、撅起的饱满的翘臀和她的烈焰红唇无一不展示着她的妩媚，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丝丝嫉妒她的。但当她看到教授背上的我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一刻我知道——我才是胜利者。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说：“我去拿药。”

这就结束了吗，他还是走得太快了，我多希望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多待一会儿。

“发生什么事了吗？”玛利亚走过来问。

“我被蜥蜴咬了。”

“噢，天哪，你一定是招惹到它了，我们这儿的小动物向来不主动攻击人。真是太遗憾了。”

他的皮鞋踩着楼梯下楼发出“噔噔噔”急促的声音，他下来了。然后他半蹲在我前面，说“脚给我。”我听话地把受伤的那条腿伸过去。他一只手托着我的脚腕，一只手拆开布条儿用水冲洗了伤口，血迹被清理干净，伤口的形状渐渐清晰。

他仔细地审视着蜥蜴的牙印，几乎是由衷地说：“真希望被咬的是我。”

我不太理解，或许他是在为这场意外自责？目前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个。

然后他给我涂上碘伏，用纱布包扎。

“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吧，饿不饿？要吃饭吗？”他问我。

“要的要的。”

“吃什么？你去餐厅等我，我给你取来。”

“和你一样，帮我多拿点烤土豆，谢谢教授。”

我找了一个双人桌入座，我靠在椅背上，把两条腿也拿上来，脚后跟搭着椅子，我情不自禁地抚摸我纱布上方的皮肤，我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为什么呢？是因为那里有他指尖的温度吗？我和唐纳德究竟有什么不同！我还不是一样的变态，一样的充满欲望。

我不排斥他的触碰，一点儿也不，我喜欢、我享受和他肌肤相亲，如果我有尾巴，我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儿摇起来的，快摸我，哪里都行。真抱歉，作为伯爵千金的我，是不知廉耻之人。

好的，他又拿了酱汁牛排，不过看在其中一份搭了烤土豆山的份上我原谅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旅馆休息，他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独自去森林里抓爬行动物们，有时我会和老汤姆在院子里晒太阳唠唠嗑儿，但我每天都要去他的房间帮他喂他的蛇、蜥蜴、蛙……

有时候，不，应该是每次我都会在他床上躺一会儿，他不会发现的，因为他的床和我的一样凌乱。我认命了，我就是无法克制欲望的魔鬼，我舍不得回头，只能任由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地狱。我贪婪地嗅着他的气味、他枕头上的头发缠绕在我的卷发上。小时候我还不理解，爸爸的枕头上全是妈妈的头发，他对此好像毫不在意，甚至仍然允许妈妈把头发掉在他枕头上，要是我的枕头上有别人的头发我一定会疯掉的。现在我理解了，能和他共枕，我是何其有幸，就算他的头发全掉在我身上我也只觉得幸福。可他是教授，我只是个中学生，我不该这样的，一定是房间有问题，一定它的某个部分扰乱了我的心智，一定是这样。

门突然打开了，我从床上爬起来已然来不及，他肯定是看到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脸窘迫成了什么样儿，只在我看到他小辫子的一瞬间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我迅速回到自己房间锁上了门，我跳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好在外面没有动静。

我复盘着自己的罪行，他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任何我无法解释的失常的行为都是建立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如今他看到了，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他会认为我精神异常吗？让我深感无力的是，他可能已经不再把我当成乖巧的学生，而是只要他报警我就能获刑的“变态”。我不想这样，可我就是这么做了，我也只能承担这个后果，我说不清为什么，但一定有某种力量诱惑我这样做，关于这个问题我只负一部分责任，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直到晚餐的时候，我都不敢直视他，他还是和平常一样和我说话，我只是含糊地回应着，我是该庆幸吗，只有我自己经历了令人抓狂的一下午，他是感觉不到尴尬还是怎么的，他仿佛不受影响，而它给我带来的影响就是我不能看着他说话，我是心虚的凶手，他是受害者。

这是我们在这里的倒数第二个晚上，玛利亚宣布了一件事，明天是一年一度的仲夏节，人们会围着篝火分享美食、舞动青春……仲夏节是这里的传统节日，旅馆要求每个在场的客人都要参加。

今天教授哪儿也没去，他忙着帮老汤姆布置装饰彩带，他站在椅子上就够到了天花板。

“贴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

他结实的臂膀是雪白的，看起来很可口，一咬就能见血的那种。当他没有注意到我时，我又能看他了。

除了早晨的问候，我几乎没有和他说话。我的脚腕已经好了，在院子里和吉米、米娅追逐的时光让我短暂的忘记了那日的狼狈，就好像他没有发现我的恶行，我不找他不是因为我刻意这样做，而是由于我要和孩子们玩耍所以没空。

很快夜幕降临，下午茶过后玛利亚就在院子中心点燃了篝火，她雇了小镇上的一个小乐团为我们奏乐。

大家以篝火为中心围圈而坐，四周的桌子上摆满食物，巨大的奶油蛋糕、小巧的马卡龙、麦香的烤面包、有一点儿烧焦味的烤土豆、果香浓郁的苹果派和蓝莓派、冰淇淋、红茶还有酱汁牛排……

迪鲁西教授坐我旁边，我还是不敢瞧他，我多想封闭我的感官，我多想不去看他、不去捕捉他的气味。

史密斯夫妇看起来格外开心，好像他们就是为这一天而来；布朗先生和布朗太太手牵手，满面红光，哦别这样，吉米在看我；这一队矿工洗干净脸还是不错的，有的虽算不上帅但是很阳光，可恶，诺顿为什么害羞地偷看我的教授！

老汤姆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我们又迎来了仲夏节，欢迎大家相聚于此，废话不多说，咱们的活动正式开始，奏乐！相遇是缘，感恩遇见，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可以邀请在场的任何一位共舞，不管对方是先生还是女士还是狗或者猫或者老鼠或者面包……”

“行了行了，开始吧。”布朗先生打断他，对布朗太太说，“亲爱的，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当然。”布朗太太把手交给他，他们开始了华尔兹。

我从来不怕没人邀请，我还算俊俏的容貌已经为我积攒了一些狂热者。可我在担心什么呢？是什么让我如此慌张，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看见了对面的玛利亚，我知道她会来找他的，她一定会的，现在她站起来了，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别过来玛利亚。不知怎的，她越是靠近我越是不安，我祈求上帝让她停下，别再过来了，我得做些什么阻止这一切，停下吧迷人的玛利亚，求你了。等我回过神后，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站在他面前对他发出邀请。耳边是柴火噼啪的响声，许是这篝火烤得我脸颊发烫，他的目光映着火焰和我，我胸腔里那颗炙热的跳动的心突然漏了一拍，随后是砰一下、砰一下震得我几乎站不稳的跃动。

“荣幸之至。”

这绝对是我听过最悦耳的声音。

他牵起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向舞池中央。

我可能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这让我忐忑不安，卢基诺·迪鲁西，波罗派大学生物系教授，我爱上了他，无可救药。

我想我永远都不能忍受他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