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动物（06）

黑羽快斗很后悔。

通俗点来说，是他牙有点痒。

他在火场外找到了工藤新一，并无比顺利地表明了心意，切似乎都是顺利的。那晚工藤新一接受过警方问话后就被放行，看来他确实是和警方关系匪浅……这座城市人口多，既更是晚上，流量依旧大。海景桥上架设霓虹灯，夜问也亮如白昼，五彩斑斓映进海面。回家半途工藤试探性握住了黑羽手腕，人类的掌心是热烫的，黑羽尚旦满心疑惑，甚至开始考虑自己低于常人的体温是否会引起敏锐的侦探怀疑。突然感到那只作乱的手慢慢下移压平他的手掌，以修长手指填满了他的指缝。

工藤拉着他走，从黑羽快斗现在的视角仅仅只能看到他翘起的发尾，原本其实并不会跳动的心脏器为新晋恋人的举动融化成绵软糖稀——是黑羽最喜欢的甜味，要蔓延到他整个味觉系统，甜得他发软。

这是篏刻在血液里的本能，他压抑了很久，也尝试着戒掉，本以为已经差不多了，但现在看来……

完全不行的嘛。

并且仍然是短命的人类。

表白和亲吻者属于荷尔蒙上头的产物，等到冷静下来，黑羽又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长生种外貌几乎不变，换句话说——他是不会变老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需要换住处更换朋友圈，还不是怕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不对。但现在工藤新一是会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无论是三餐，还是早午晚间，几乎是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了。

糟糕，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可太多了，他得回去清理掉冰箱里暂存的血包，还得逐渐改掉对于人类来说昼夜颠倒的作息，甚至不得不尝试着和工藤新一一起三餐用正常的人类食物，虽然他吃这个味同嚼蜡并且毫无饱腹感，不过，姑且当成甜蜜的负担好了。

抛开这些不谈，他也终归要考虑如何度过与工藤新一接下来相伴的数十年时光……他本是一只无家的飞鸟，漫长的寿命里都在漫无目的地漂泊，虽然广义上的有家，但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居无定所。但现在不同了，工藤新一宛若一根坚韧的风筝线，把他这只飘在天上的风筝牢牢抓住，这可就不再允许他往外飞了。

所以，要怎么办呢。

可是他的锚点细算起来不过短短几十年的寿命，总有一天他会再参加一次工藤新一的葬礼。抛开很久之后的这一切不谈，往早了说，再过十年，不，只需要五年，工藤新一就会发现他容颜似乎从未改变，不会衷老，进而对他生出怀疑。虽然现在不太可能还有人相信吸血鬼这种传说生物的存在，但新一家里可是确确实实是摆了十字架啊！所谓的“妈妈”喜欢的托词他不太相信，但只要不是血猎那就一切好说。

三花猫正式有了两的主人，作为邻居，两栋公寓相隔的承重墙失去了分隔的意义，主人常黏在一起，猫的白由跨越两道门。黑羽清理掉了冰箱里所有的血袋，换上人类喜欢的新鲜肉类和蔬果，几乎是摆设的厨房重新开始弥散饭食香味。工藤说他家里终于有了点人气，黑羽附和他的话，心底里恍然。

人气吗？

到头来他还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不论是什么，都是越被爱才越可爱的。黑羽的时间被拉得很长，相较之下人类的那点寿命像是被拥挤又快进，他在雨雪天牵着工藤指尖水冷的手等红灯时都在由衷期望红灯的秒数能再延后数秒，好似只要这样他们的终点就能晚些到来，他还能再多喜欢他几公里，私有的浪漫无法公之于众，但给彼此的浪漫和爱猛烈真挚。

真正的喜欢就是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注意力再也无法从对方身上挪开，手头的事情做着做着，思维就飘远了。他在学如何爱人以及态人之问应该做些什么，手机搜索记录塞满相关词条，手头还在连载的小说因为笔者本人恋爱气息过重暂时停更。冥思苦想计划了小一周，黑羽终于下定决心带着侦探先生跑去了游乐场。

合适一切情侣和小家庭的风水宝地不必考虑繁杂的工作和生活压力，脸上抹上主题图案或者油彩，耳畔几乎都是笑闹声。期间新一买了两份冰淇淋球，塞进蛋简里拿着吃，冰奶油含进嘴里，冷的，但却是甜的。

饿就饿吧，黑羽在心里吐嘈自己，至少还有几十年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在家里正常“吃饭”，毫无饱腹感的人类食物味道倒是还可以，并非真的难以接受。只是一些守法好公民一样的吸血鬼饿久了也只能吃代餐，偏红色果汁一跃成为他心头好，味道无法比拟，至少颜色相似。只是另一毫无自觉，在家里放松下来就解开衬衣领口，平日里亲昵挤在一起时还会刻意蹭他脖颈。

他的獠牙里有个催情一样的毒素，猎物失血时短暂的眩晕和窒息感被恍惚误以为快感，所谓食欲与性欲的密不可分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但他只能小心包裹已经因为捕食欲望伸长变尖的犬齿，在最后一刻强硬遮住工藤的眼睛以防他看到自己因为短暂先控而染红的瞳孔。

黑羽后来喜欢上了摄影，爱人短命，但幸好有记录他的方式。相册里存了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就开始拍摄的合影，面容相似也同样年轻的两张脸贴在一起，几乎难分彼此。

然而下一颗巧克力豆永远充满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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