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王带来姑姑的书信,锦觅没了后顾之忧,原先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被雨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旭凤很是关心锦觅,时常来看她,还给她带些蜜饯果子,温言软语,只可惜锦觅就像是快木头,低眉顺眼,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雨势越下越大,冬季才刚过,到来了一场倒春寒,锦觅只觉浑身冰凉,越发不想出去了,便向王上请了假,旭凤被穗禾缠得紧,好一段时间没来看她了,锦觅也乐得清闲,可也迎来了另一位。
“王兄政务繁忙,又挂心圣女病体,特意托我前来。”曹王坐在锦觅对面的榻上,手撑着膝头,一双眼睛如春日平湖般清幽,看向她时却带这些许玩笑的意味。“圣女可莫要生王兄的气啊。”
“王上是君,民女是臣,民女惶恐,岂敢逾矩。”锦觅的小脸变得越发苍白,晃晃悠悠的起身行礼,却被曹王拦下。
曹王扶住了锦觅的胳膊,顺势把她带到床榻坐下,自己却还站在一旁:“本王开个玩笑,到让圣女受了惊吓,万一病上加病,这岂不是本王的不是了。”
这一起一拜,锦觅只觉脑袋昏沉,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好不容易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却是那墨绿色的蟒袍,胳膊还被一只扶着,那仿佛是支撑着锦觅全身的力量。
“怎的这般凉,圣女可是冷了?”
许是生病的缘故,锦觅觉得这位曹王语气放柔了许多,像是夜晚空谷的幽月,清澄遥远。
怀中蓦然被塞了个东西,暖烘烘的由四肢侵入百骸,锦觅莫名的困了。
“倒春寒……暖炉……圣女……睡吧。”
锦觅听得模糊,只听见让自己睡,便缩回床上,怀中还抱着个暖炉,被子盖在身上,锦觅往里缩了缩。
锦觅这下是真的病了,先前只算是心病,快要好时又着了凉,烧了起来,又吐又泄,那个暖炉便无了用处,便放在了桌上。
旭凤担心锦觅,各种好药均不吝啬,百忙之中抽身前去看望,可惜锦觅睡着,未曾看到。旭凤与南平候的斗法进入到白热化,自是无法时时看顾锦觅,便托曹王照看一二。
锦觅像是在云端,浑身软绵无力,以为自己又要见到大神仙了,却迟迟没有入梦,忽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轻轻的被人拍着背,揉着后心。
“圣女,圣女怎么了。”
锦觅神色恹恹,烧得厉害,有气无力的答道:“我叫锦觅,不叫圣女……”
后心被人有节奏的揉着,锦觅觉得舒服多了。
“锦觅,锦觅这个名字,真好听。”
锦觅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什,觉得很舒服,便捉起那物贴着脸,那是曹王的玉扳指。曹王的手被拉着贴在锦觅的脸上,宽大的手掌托着锦觅的小脸。
“锦觅乖,等锦觅病好了,我便带你去骑马玩,锦觅想不想去骑马?”
锦觅枕在他的手上,声音带着些鼻音,雾蒙蒙的:“想——”
“我对你好不好?”曹王声音低沉。“可不要忘了,感动就记着,日后记得还给我就行。”
锦觅没有作答,像是已经睡了,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曹王的手掌被压得滚烫,不知过了多久,抽出手来,还能看到锦觅脸上的扳指印,看着桌边的小暖炉,曹王拿起来,又放在锦觅的床头。
锦觅这一觉直接睡到熠王动手的那一日,她病已好的差不多,也做了个证人,倒是除了南平候在宫中的眼线。
该说旭凤太过着急,反而打草惊蛇了,未能除掉南平候,只怕来日狗急跳墙,不过这可不关曹王的事,他巴不得南平候急呢。
曹王出来时看见锦觅还没走,正站在墙角等着,看到他便停止了东张西望,曹王走了过去。
“锦觅是在等本王?”
锦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原是在叫她,愣了一下便点点头,将手中的帕子捧在手心,重中之重的交给他。
“此乃王爷贴身之物,锦觅不敢逾矩,特意送还。”
曹王瞧着那方干干净净的帕子,伸手接过,摩挲着上面绣的字:“帕子到不珍贵,不过那个赠予锦觅的手炉却是用金丝楠木所制……”
锦觅有些懵,像是才回过神来:“啊?那我给王爷送来。”
曹王被锦觅这迷糊的样子给逗笑了,将帕子放在袖子里:“本王只是逗逗你,怎的当真了?既说了是赠予,便是给你的,收着就是。”
“不行不行。”锦觅浑身上下写着抗拒。“如此贵重的东西,锦觅又有何能,岂敢收。”她好像刚刚才帮王上解决了性命之忧,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曹王没有再围绕这个话题,转身离开前还留下一句话:“既答应要带你骑马,本王也不是不守诺的人,要是有哪一天想了,你只管来东苑就是。”
锦觅被这两句话说的脸红,等抬头看到的便是他的背影。
上元节这天,旭凤做了满院子的凤凰灯来向锦觅表明心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锦觅怔怔的看着凤凰灯,想起自己在病中时闻到的清香,像是晴空的薄荷,带着些暖意,那日他穿的,是墨绿色的,锦觅那时吐的难受,揪着他的衣角不放,不知他怎么样了,会不会觉得她那天很失礼,锦觅有些出神。
对着旭凤充满爱意的目光,锦觅不知所措,有些躲闪,终究还是恭敬的拒绝了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非要强求呢。
旭凤要出征了,凉国来犯,在这之前,旭凤还想再见一次锦觅,可无奈这几日锦觅一直称病不见,万般无奈之下向曹王大吐苦水,曹王会意,表示愿意去说服锦觅。
锦觅见到曹王时他正逗水缸里的小乌龟,那是旭凤送给她的,锦觅不敢随意对待,只好拿个缸供着。
“王兄要去攻打凉国了。”曹王放下手中的枝条,看向锦觅。“可走之前却有一事放心不下,圣女可能解了王兄的心结?”
锦觅的心凉了一半,连忙跪下谢罪,旁边的羌活也跟着跪下。
“民女……熠王的垂怜,民女惶恐,只愿熠王安康,不敢有僭越之心!”
曹王一脸惊讶,站起身来扶起锦觅:“圣女误会了本王的意思了,出征在即,本王也怕王兄出事,圣女也不用多做什么,只需安了王兄的心即可。”
曹王朝羌活摆了摆手,示意退下:“圣女安了王兄的心,也是安了本王的心,更是安了淮梧的心。”
院中的凤凰灯还未卸,曹王看着灯笼,却和锦觅说着话:“说起来,本王答应过你,要是不忙的话,便来东苑,我本王教你骑马,好不好?锦觅。”
风吹的沙沙响,有几片树叶飞起,因曹王站在挡风的方向,一片沾在曹王的袖子上,锦觅捻起枯叶,一不留神撞进了曹王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