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的,是一个对于黑夜的眷恋的故事。
黑色的虚无中悬着几颗发着微光的星子,照耀着已经陷入沉睡的这个世界,微风吹过,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凉意,暑气从地上升腾起来,又逐渐在皮肤上凝结成水。眼前的视野一直都是模糊的,窗外的高楼的剪影呈现出白色,没有一点点的生机。
我躺在床上,脑袋里如同糨糊,无数的念头在交锋冲突着,但一切都黯然失色。真与假,对与错,什么都没有意义,一切事物都逐渐失去了色彩……霎时间又有无数的黑影在眼前跳跃舞动着,他们那红色的眼睛与黑色的身影让我感到不安。
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心中的烦躁未曾有一丝缓解,哪怕闭上眼睛,那些黑影也依旧在眼前舞动着,看得十分清晰,如同从浑浊中浮现出的一丝清澈,虽然这并不能带来美好。
我不敢有一刻停下来,我不停地踱步,试图让自己不再思考,但脑中的念头未曾有一刻消失。我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意识也逐渐模糊,但我的身体却无法停下来,看着眼前的那些黑影,我也忍不住想要与他们一同跳跃,但我又同时抗拒这种事情的发生,只好强迫自己瘫倒在床上,然后彻底的陷入黑暗之中,但意外的没有不安的感觉。
在黑暗之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远处的阳光通过窗户照过来,我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光,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就这样站在那里。耳旁传来旁人对别人的夸赞,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气,但转眼又消散不见,但耳畔又突然出现了亲人的夸赞声,却不是给我的。
内心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感,不是愤怒,也算不上,悲伤,仅仅算是疑惑而已,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无趣的思考着是不是只要永远的睡着是不是就可以获得幸福,是不是只有无意识的傀儡才会被人们所喜爱,又或者是不是人只有在沉睡于苏醒中轮回这一种活法……
猛然从睡梦中苏醒,墙壁上挂钟的指针刚好碾过零点的刻度,这似乎昭示着什么……我再次看向窗外,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变换、扭曲,世界被装进一个沙漏,不断粉碎成碎片,然后如细沙一般缓慢流淌着,在无规则的运动中闪烁着虚假的规律。
莫名的感到脖子有些瘙痒,下意识的去抓挠,会过神来时,手上一片黏糊糊的触感,突然地感受到了强烈的疼痛,我敢保证,这绝对远超于白天那一次……我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发出“嗵”的一声。
“你还好吗?”
门外传来了询问的声音,但听不出任何的关心,我随口回答了几句,使其能够放下心来离去。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够向柜子上的药瓶,打开之后里面的药片与胶囊纷纷滚落在地面上,五颜六色的药片让我的眼睛有点晕,我随手抓起来便望嘴里塞去,然后吞咽下去,讲真的,我吃了这么久的药,竟然不知道这些药应该怎么服用,也不好好吃,只是知道在不舒服的时候,随手吃上一把而已,如同一个废物一般。
手里只剩下几个红色的胶囊,在月光下反射着暗淡的光泽,随手拿起一颗仔细观看,里面的药粉就好像刚才破碎的城市一般……全部塞到嘴里吞下,不自觉地发出了轻轻地“咯咯”的笑声。
靠在落地窗上,看着外面的城市,逐渐淹没被卷进漩涡……我似乎听到了几声微小的低低的哭泣声,但一瞬间又消失不见。随后,我便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窗台的边缘上长着一朵蒲公英,在月光的照耀下没有颜色,仅仅是生长着,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它。
梦境之外,时钟的指针一次又一次的划过、碾过零点的刻度,怀抱着众生在黑夜里的哀悼与叹息,然后无情的宣告与昭示着黎明的到来,这是无法选择的悲剧。
梦境之中,我一次又一次的体会着日光之下的所谓“生活”,和现实一样,我不在再随意说话,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最终喉咙里除了嘶哑的声音再也发不出什么。或许只有成为提线木偶才能避免这种痛苦带来的伤痛,但我却就这样在阳光之下停止生长。
人生来就有的孤傲和孤独从来无人应答。唯有寄生在凋谢在暮色的无名之花上,此时此刻,浮世的苦与甜渗入白昼,让时空与心变得复杂。
夜幕被流星划破,我蛰伏着躲藏于陌生的沼泽,一步一步思量着,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除了带上面具之外,只有死这一条路,但是我连死都没法轻易地死掉啊。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曾渴望着能够获得拥抱和被抚摸头发,但仅仅是这样微小的渴求,却依旧承载着爱与恨、悲与喜的重负,最终被淹没在苦海之中……成为一阵凝固的喧哗。
我眷恋黑夜,也眷恋独属于黑暗的敏感细腻的孤独。白昼被忙碌填满,而直到万物沉睡的时刻才有一些时间任我支配。流转裹挟着犹豫与迷茫,也潜藏期待和欣喜。不愿被白昼注视的人,却又在黑夜渴望被倾听。
因此,便是——“朝死暮生”。
窗台上的蒲公英被风吹拂着,将其的种子带向更远的地方,无数的种子,此刻,都在天空上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