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翻开沈愉的日记，真相慢慢浮出水面，残酷的现实被一点点拨开，将最后一块看似完美的遮羞布撕开，露出的是悔恨与失望。

日记：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直到我和他制定离婚协议的那天，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年轻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以尽情地恋爱，不掺杂任何和婚姻有关的烦恼。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矫情，可足够形容我和时希了。

结婚前总以为结婚后会相伴到老，至少在难过时还能有一个倾诉的人。直到结婚后才发现，聚少离多才是常态。

对了，他和我解释过很多次了，这是工作的缘故。哪怕这解释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但没有关系，夫妻之间要保持理解。

我们俩在大学时期就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只不过那时候大概没像现在这么忙，打个电话都要争分夺秒。

我已经快要忘记上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他经常说：“我太忙了，有空再说。”

虽然不耐听，但说得其实很对。

我们都太忙了。研究室要他不定时得过去，学校里也总有一堆事情在等着我。他时常忘记我们俩重要的日子，某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从早等到晚，总算等到他一个电话。

他说，出差时间延长了，那边很冷，能不能帮他把冬天的衣服邮过去。

对于结婚纪念日，只字未提。最后，在我的暗示下想了起来，在电话的另一端，我们一起祈祷能生活长久美满。

挺好的，不是吗？

至少还赶了个零点。

上次他回来时，三天，我们也许说上了十句话？其实那也不怪他，我们实在太久没联系了，共同语言少得可怜。再者，不说话也挺好的。

上次我们俩说话多的那次，还是因为看电影的事情在吵架……他学会了对我的喜好品头论足，学会用没时间，来搪塞我难过时倾诉的电话。

哪怕我偶然知道，那时的他正在和同事说笑。

话少，吵架就少，自己玩自己的，未尝不好。

细数近些年，我们俩的吵架频率，就是一个正比例函数，直线上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那个孩子没了的时候吧。

那孩子本是个意外，不出生，其实也很好，至少不会像他在肚子里那时一样，受尽了流言蜚语。

宋时希很少回来，街坊邻居的那些大娘在背后没少怀疑过这个孩子的身世，那些流言蜚语还是晚晚看望我时偶然听见的。

所以在这个孩子没有以后，我也曾偷偷松过一口气。至少，我不用担心他在懂事以后，听见这些质疑他父亲的话，至少，不会听见他喊“想爸爸”。

打我怀孕开始，他大概也只见过这个孩子一次吧。

从流产，到出院，宋时希没有出现过一次。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了，也没什么可责怪他的，大概，他是真的很忙。

可就算我再理解，又能怎样呢。我是一个女人，在害怕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想自己的丈夫陪着自己呢。

我们俩此生最大的默契，大概就是都很少提及这个离开的孩子吧。

我其实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过，我很感激他吧，感激他在以往的那些年里，对我的保护。感激他，让我被迫学会更多，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学会做各式各样的饭菜，学会换灯泡，修水管。

他让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世界里，没有他，丝毫不影响。

在这段婚姻里，我们两个，谁都没有错。

只是，我们之间，所有的热情，都在日复一日的远离中，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