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坐落于闹市中心,周边到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与繁杂的商业区。我扛着乐正漾在校门口等待网约车,突然搭在我肩头的手臂稍微动了下,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嗯…部长…”
“漾学妹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
她虽然恢复了生命体征,但身体还是出人意料的冰凉。
医院必定是去不了了,那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太多,而乐正漾的身体此时堪比一个孕育黑雾的容器,七窍开合之间都会喷出些痕迹,虽然只有我可以看到。
她依旧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上下嘴唇好似黏在一起:“…我们这是…学校东门?…哎呦,好晕啊…”
出租车抵达得很快,我看准一辆缓缓减速停在附近的黑色大众汽车,拖着乐正漾快步往前走。环顾下四周,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拉开车门将她轻推进去,我向司机微笑着说:“师傅,去坝山扈公园的,尾号1029。”
“好嘞~两位乘客请坐稳,服务全程将由DD打车平台进行录音…”
司机师傅是个剃平头、露一排小米牙且肤色黢黑的中年男人,他一脚油门擦下去,我和乐正漾差点双双飞出去。偏偏他又看到我们俩狼狈的模样,调侃道:“两位美女多吃点儿啊,你看看差点起飞了!”
“学姐咱们去坝山扈干嘛啊,李宛他们人呢?”
我眉头微皱,稍微用力地锤了下司机的座位。
“散会后他们就回去了,我有事儿和你聊聊,就今晚。”
她还是一脸呆滞,停顿了一两秒后,她乖巧地点点头:“好呀学姐…啊哈…困…困了呢嘿嘿…”
我不禁感慨着:这倒霉孩子,带着满身“毒”还傻乐呵呢!
“哎,小美女,前面就到了。你们两个小姑娘深更半夜跑到这里安全吗?最近可是听说这里有色狼,趁人不备摸人家大腿呢!”
H市毕竟是省会,也有大城市的样子了,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是比老家的多,况且我也经常游走在声色犬马的场合,对于“色狼”并不在意。但乐正漾还是涉世未深的大一新生,她听完司机的话眼睛即刻瞪圆。
“谢谢您关心了!漾学妹跟紧我,坝山扈确实有些黑。”
“学学…学姐,我…我突然想起来我寝室还有衣服没晾…我我…我想先回去…”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让我哭笑不得,心想我还没逼供呢,犯人这下要先招了?
我平伸出左手,将法器放于掌心,一个半圆形的结界将我们二人包裹在内,而外面的环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湖面由夜色映衬下的灰黑变为血红色,竹林中的飞虫、蝙蝠层出不穷。这是常人无法看到的恶灵世界,此时以坝山扈为中点缓慢地向周围扩散。
穿过街道,黑雾飘散在空气中,而动物医学院以及住在校内的大三、大四学生的寝室都位于A 大的南门附近,那里到此处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公里。
“乐正漾,你的头还晕吗?”
我收起笑容,面色凝重似乎也震慑到藏身于她体内的恶灵。
“学姐…我…我头好晕啊,快要…不行了…”
“上周三你是不是与郭幡学姐来了这里参加了一个八段锦全民健身推广活动?我算算啊…五天前,对吧?”
“是…我们还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八段锦…”
确实是郭幡学姐的作风,她为了给即将举办的院毕业生晚会中的八段锦节目把关,特意来学习的,并且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被恶灵钻了空子侵入体内。
“出来!!!”我冷眼相对,恐吓着始作俑者:“不然立刻让你化成灰。”
“两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工似射雕,调理脾胃需单举…”学妹的手脚都像被施了法,随着口中铿锵有力的口诀开始演练八段锦。但她的姿态非常扭曲,头近乎要仰到后方将脖子扭断,手指也绷直卷曲。
见状我只能趁她扭转身子时对准命门穴施于法力,随着一道蓝光钻入其第二、三腰椎棘突间,电闪雷鸣间她的嗓子眼里突然冒了句男性的声音:“哎呦…太损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的!”
“男堵命门女刺悬枢,祖上教的法子,你有意见?”那本《驱灵判恶录》记录详细,是本自学的好教材,奈何我祖上在世时命运坎坷脑子也不灵光,让我白白走了那么久弯路。
恶灵极为猖狂地从乐正漾的下身钻了出来,在她意识弥留之际做了个欠揍的鬼脸,接着她就昏了过去。
这家伙死相很雅观,只有胸口上插着一根粗钢筋,其他部分没有大量喷射出来的血迹。他也好似完全没有为生前的死因忏悔,小拇指剔着牙缝上下打量我,岁数看上去仅有十七八岁。
“喂!你是混哪儿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对这种毛头小子最为头疼,总是讲道理讲不通,又不能直接下狠手,更容易激化他们变为更凶残的恶灵形态。坝山扈公园的传言很多,但我刚当选部长忙于院会的事务,根本抽不开身过来探探虚实。
“我们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面,我是驱灵师。”
他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指着地上躺着的学妹,又指了指偌大的公园:“我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方圆百里之内的驱灵师哪个不知道我许多情啊?他们都要敬我三分,今天轮得着你来鸠占鹊巢?!”
听着就是个色鬼的名字。
我食指轻微扬起,周遭的柳树瞬间被压弯,湖水形成漩涡变为洪水猛兽,安静如静止的风也开始狂躁地刮过。许多情胸口的那根钢筋也上下晃动着,他双手死命地抓住钢筋插入胸口交接处的那部分,发出痛苦的呻吟。
“许多情,你可曾附身过一位叫郭幡的女生?”这些年的积淀已经让我有审问一般恶灵足够的压制力。
法器内含阴阳两相之力,在驱灵时可以自主选择使用较为温和的驱逐或者至阴至极的消杀,一般的驱灵人仅有一件法器代代相传,以一个家族的命运承载着阴阳之力的运转与因果。
而我可以自由地使用任何法器,无论是李一华的,还是成渝泰的,虽然我始终还没有找到属于张家代代相传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