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马佳就这样霸王硬上弓，强占了扬州民男蔡程昱。

　　“好哥哥，您倒也真不忌口儿。”

　　和马佳在一起住了几个月，蔡程昱的声腔都学得那人一股子卤煮豆汁味儿。

　　“说说呗，好端端的男人不做，扮女人，为了啥？”

　　马佳摸摸蔡程昱平平的肚子，还真让他给摸到一小层硬朗的疙瘩肉，看来平时没少锻炼。

　　“这小腰儿，比我们山上女孩儿的还细。”

　　山大王满把掐着小妓女的杨柳腰，像擎了一把勾魂夺魄的绝命钩刀，须小心，却又放不下。

　　“世道乱了，没有活路，不要吃饭的呀？”蔡程昱的语气像极了撒娇，“我这什么都不会的，没办法了，只能这样子。”

　　一推一摆，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出来。

　　“佳哥，讲讲你的故事呗？”

　　马佳便给蔡程昱说了他七岁骑马，十岁杀人，十五岁劫法场，二十岁当一山之王的经历，末了，仰面躺在小妓女腿上，“你呢？你也说说。”

　　“我啊，”蔡程昱提到他自己就叹气了，“我小时候，是个少爷，那时候小，记不太清。后来家道败落，我就进了寺院，当和尚，因为可以靠化缘吃饭。”

　　“你们家儿倒是挺会想办法儿。”

　　“嗯呢，谁说不是？寺庙对门就是尼姑庵，僧尼对着念佛，现在想想，我那段日子过得真是好，苦是苦一点，但无忧无虑，真正是心无挂碍。我到对面尼姑庵去玩，发现她们姐姐妹妹，钱不够花，都到山下晚香玉去做暗娼，晚上灯一黑，谁也认不出她们。我就摸到了这个门子，准备了一身行头，那天，直接跟着到庵里接人儿的嫲嫲下山来了。从此，我就成了妓女，但说好了是只卖艺，不卖身，实地跟青楼丫鬟是一样的。那时候才十五岁，男扮女装也像，后来，我就学着她们女孩子说话、做事、哭、笑，学着她们用生绢狠狠地束腰，还把脚给裹了。我那时都大了，骨头成型，包不得，好在，托人弄到一种药水，把一双脚骨泡软了，半夜里，一咬牙，徒手就给勒断了，现在是和她们一个样，三寸金莲，能在吃饭的白银盘子里边儿跳燕子舞。”

　　马佳这才好好看一看蔡程昱的足，履袜脱去，露一双马蹄般样子的小脚，形状规矩得叫人不落忍，触手是凉凉的滋润，羊脂白玉似的。一给人碰到就叫，马佳从此就常常喜欢在晚上睡觉时捏着蔡程昱的小脚，闹得他在他身下喘得没边没际，粉泪涓涓不绝。

　　他顺着他将两脚折叠起来的那处坎隙，轻轻地珍惜地摩挲，那道缝隙已经如此细小，却终于是他永远无法弥合的伤口。

　　马佳逐一抚摸蔡程昱豆子般紧密挨挤的小小脚趾，它们却不是圆的，也不是长的，而是方的，和那双被像物件一样叠起来的小脚一起，构成两个马蹄的形状，也就是两只鞋子的形状。

　　鞋子原本是为脚而生的，怎么会有人的脚为鞋子而生呢？

　　他又把手移到他的脖子，在那里渐渐地握住，渐渐用劲。蔡程昱的乌黑的眼眸静静回视他。

　　如果生是如此苦痛，死却未尝不是解脱。

　　蔡程昱闭起双眼，却只有一脉柔和的手温，落在他显著凸起的喉结处，缓缓滑行。

　　“哈……”他便笑得十分羞涩了，“只有这个没办法，实在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