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17年10月10日，晴。

方剑鸿坐在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叼着根牙签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面前堆着像小山一样卷宗，都是这三天里他从别的支队调来的或者自己追查的。

范小云进门的时候瞧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着急。

“方队，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么悠闲！”

“什么时候了？”方剑鸿瞥了他一眼，“自杀的案子，有什么好着急的。”

晚上七点，方剑鸿被辅导员叫出去，他的父亲方应生涉嫌一起灭门谋杀案，被警方逮捕协助调查。听到消息的方剑鸿脑子“喻”的一声一片空白。他那个老实巴交守着一家小店面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是谋杀案的凶手？

他要求立刻回去，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辅导员却告诉他，在现场遗留的凶器上发现了他父亲的指纹，所以才会认为他的父亲有嫌疑，如果真的没有做过，很快就会无罪释放的，让他再耐心等等。

果然，过了一天的时间，方应生就被放了回来。而方剑鸿也办理好了请假的手续，连忙回家照顾父亲。只不过方剑鸿没有想到，回来以后的父亲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模样，一直神情恍惚，嘴里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精神状态很不好。

就在第二天他出去买饭的时候，父亲在家里开煤气自杀了。

一年后，方剑鸿从警校毕业，通过各种渠道要到了当年的案件卷宗，翻看了父亲在警局的笔录。根据当时的工作人员记录，警方到小店里找到方应生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一定的问题，眼神空洞，一直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而后来的问话也只是例行公事，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他们都认为方应生可能是看到了什么，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才会如此。

后来警方顺着线索调查了路边的监控，锁定了可能的嫌疑人。

当天在方应生店里一共有三个人买过刀具，蔡某、吴某和钱某。然而当警方上门走访调查后却发现三人的刀具都在家中正常使用，并未遗失，事件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局，而唯一可能知道线索的方应生却意外死亡了。

这起案子成了悬案。而在这过程中，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个一家四口被灭门的恶劣凶杀案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个相关人员因此而精神失常，自杀身亡了。

十年里，方剑鸿从来没有停止过调查当年的事情，他只想知道究竟当年方应生看到了什么，让他精神失常，最终自杀。

直到有一天，他像方应生生前那样，为了节约时间抄小路回家，

在那条小路上，他知道了真相。

这条叫做后仔巷的小巷子正好就是汪强一家门后的一条小路，抬头便能看见汪强家的客厅，如果他们家开着灯的话，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而汪强一家被害的日子，正是方应生发疯的前一天。

方剑鸿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当时他把方应生接回家后，方应生一直惊恐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周哥！”

方剑鸿这十年里从一个小小的警员变成了东临支队的队长，唯一的目标就是调查当年案件背后那些没有被挖掘出来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个他父亲发疯后唯一一次提到的“周哥”。他的脑子里隐约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样子，可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记不清了。

2017年8月11日，阴。

方剑鸿正好办完案子开车回家，路上不知怎么的，车子的发动机有些怪声。他怕等会儿路上有问题，把车开进了附近的张记修车行。

“兄弟，我这车发动机有些声音，帮我瞅瞅，有事儿没事儿。”方剑鸿下了车，招呼一个店员道。

“哎，好勒。”那个店员马上跑过来，打开了车前盖看了看说道，“应该是汽缸管子老化的缘故，换一根就成。”

“行。那你给我换了。”方剑鸿点了一根烟，说道。

只见那店员转身冲里面喊到：“周哥，拿根汽缸管子！”听到那声“周哥”，方剑鸿身子一僵，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会立马出现这种反应。

没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留着板寸头，浓眉大眼，皮肤显得比较粗糙，嘴唇上有些起皮。他的眼神有些浑浊，目光空洞。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工作夹克，上面有着很多机油似的污垢，手里拿着一根橡皮管，缓缓走过来。而那张脸虽然沧桑了不少，却依旧和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这位老哥，怎么称呼？”方剑鸿上前问道。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准备换管子，低声答道：“我叫周云鹏。”

2017年9月30日，晴。

周云鹏下班回到家，刚刚拿出手机准备看新闻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知道是谁教唆汪小龙犯罪，导致了你女儿被强暴，我也知道是你杀了汪小龙一家。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帮你报仇。”

周云鹏看着手机里这短短两行字，看了整整十分钟。随后他颤抖着双手回复道：“你要什么？”

“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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