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这时候还是不很暖和,尤其在夜里刮起风来令人瑟瑟。
坚尼裹紧身上的格子衫锁好店门,踏出去那刻就后悔没把围巾拿来,现在只好环臂缩在夜色里。
路过一家卖电动游戏光盘的店,现在很少有人买这些东西了,不知道蓝宝喜欢的那部游戏还在吗。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犹豫的当头坚尼就已经进去询问了。
抱好游戏光碟坚尼满足,摸摸胸口安心往巷子深处走去,直至被漆黑吞没。
太冷了,就算暖气没停旁边还有空调暖风,也太冷了。坚尼从来都不怕冷的,或许是火属性的缘故,也或许是抱着蓝宝的缘故。
蓝宝是最怕冷的,在地球那段时间两人都没发觉这是魔法,只会凑巧用这点能力去帮助别人。蓝宝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痛苦,便有一个帮一个,每次将他人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时就会陷入昏睡。
没遇到坚尼之前,谁都不会去搀扶昏睡的蓝宝,连被救助的人也不会。蓝宝就随身携带一块蓝色条纹小毛毯,好在昏睡起来后不会感冒。
可突然有一天,坚尼出现了,他心疼蓝宝有时也拦着蓝宝不要帮助坏人,甚至坚尼会用能力去赶跑那些欺负他的人。
“谢谢你,坚尼。”
蓝宝鼻梁很高睫毛也很长,于是勾住摇摇欲坠的泪珠惹得坚尼想要触碰看看是否如想象中的温热。嘴唇比往常还厚实,有微肿的迹象——嘴唇主人哭泣时总会抿几下。
大概是坚尼先压过去品尝蓝宝砸下来的小水珠,发咸;磨蹭到嘟嘟唇又是发甜;与对方负距离时,发抖。
融入骨血的亲密,开着窗户也觉不到寒意。
如果没去萌学园就好了,角落里的游戏机还会亮到半夜,疯狂按键的声音相伴入眠。直到坚尼睡醒一觉迷迷糊糊将蓝宝扛进卧室,他缩成小小一只,两人头碰头脚对脚手指相交呼吸绞揉。
可蓝宝化尘埃消散,在坚尼怀里在坚尼眼前。萌学园从此成为坚尼心里的禁区,也是倒刺,忘不掉拔不出哽在喉间连头发丝都颤抖着发痛。
失去玛利亚妈妈的坚尼遇到蓝宝,可失去蓝宝的坚尼又能遇到谁?梦里相遇醒后不得不面对他没能保护好蓝宝的现实,这种矛盾自责要将坚尼压垮。
初春飘着细雨的夜晚,巷子深处冲出一位沧桑男子,他的肩上仿佛顶了几座大山,连脊背都深深佝偻。对着天空某颗不知名星星哭喊:
“蓝宝!蓝宝!!”眼底满是悲怆。
谜亚星失眠有几天了,本来艾瑞克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不用去站情室值班,可突如其来的悲伤和痛楚让谜亚星心慌。
“正好也睡不着,我去战情室可以自己静静。”谜亚星抚了抚胸口对艾瑞克这么说。
地球和萌学园都得到了永久的和平,牺牲掉数不清的萌骑士和奈亚公主还有这些那些的勇士英雄,都被安置在公墓里。
只有蓝宝,什么都不剩徒有来过的痕迹。
谜亚星不敢忘,蓝宝存在于所有人的记忆中,要是忘了蓝宝就真的死了。
打开连接地球监控的视频,谜亚星被嘶吼的坚尼吓到。除了撕心裂肺的声音和破碎的眼神,还有浑身散发的颓废与懊悔。谜亚星惊觉,今天是蓝宝失踪的第七年——他拒绝用死去,那让谜亚星不很好过。
坚尼在外面淋到透湿才拖着步子慢慢挪回屋里,谜亚星缓缓倚靠身旁的柱子,他头一次感到如此疲惫。手里有一本叫《意志分离》的书,里面详细记载了若被吸血族附身该如何使用意志强行分离。
剩下半本谜亚星不想去看,他从开始的恍然变成懊恼,最后愧疚,现在他惧怕。失眠不是因为没有睡意,而是因为恐惧梦里蓝宝责备的眼神。谜亚星期盼能够在梦里得到蓝宝的原谅,但说了无数次对不起蓝宝仍旧幽怨并痛苦的盯着自己,然后像棉絮一点点飘散。
谜亚星尝试倾诉,他找过帕主任寻求帮助,可他从主任眼里也探寻出悔意。
“蓝宝坚尼是我的学生,我当时怎么就……就没能好好对他们?”帕主任不年轻了,鬓角蹭些灰白,他双手背后脑袋无力耷拉着深陷回忆,谜亚星不忍心再去问询悄声离开。
《意志分离》谜亚星还是看完了,身为萌学园智之星,斯坦家族后代,他的平均智力都异于常人。现今反而是这人人羡慕的高超记忆能力,让谜亚星在午夜辗转反侧。
“当身体被吸血族控制,物理伤害从而两者分离的方式不是首选。应先诱导本体,进行意志强化,适当寻求精灵族对其加倍。”
谜亚星甚至下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段话,如果当时将心底那点不把握抓住,如果当时仔细研究这本书,如果当时鼓励蓝宝再坚持一下……泪水摔在纸上的声音在夜深时分格外清晰。
第二天清晨,艾瑞克去战情室叫谜亚星吃饭,看见好室友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眉头却皱起老高。旁边有一本打开的书,页面有几滴干涸的水晕。
“……物理伤害分离法,万不到最后不可乱用。”艾瑞克指尖微抖,在谜亚星睁眼那刻努力扬起嘴角,试图让对方心安。
可自己却莫名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