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映听到,却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哽咽着道:“白慕歌,我一点都不想听这种谢!我知道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会亲手害死自己所有的亲人。从此以后,我不孝不悌,无父无母。就算被千刀万剐,也再难洗脱我这一身的罪孽。”
白慕歌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
她劝道:“薛大人,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是你父亲走错了路。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你认为正确事……”
薛映说道:“白大人,如果你是我,你能这样安慰自己吗?”
白慕歌也说不出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玄王殿下推开门进来了,他是听说薛映来找媳妇的麻烦,所以便过来瞧瞧,然而见着屋子里头的这个情况,他登时就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白慕歌道:“殿下,先关门。”
令狐悦依言把门关上,接着白慕歌把薛映交给自己的东西,递给了玄王殿下。
令狐悦翻看完了之后,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说道:“本王的人探查到,昨天晚上,薛丞相见过胤盛国的人,那个人今日登船之后,便准备离开煊晋。本王正准备,派人将此人给抓回来。但眼下……”
白慕歌说道:“眼下,既然我们已经知晓了,他们想做什么,殿下不如就让这个人离开,让他们按照计划行事,等他们过来了,我们就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击!”
玄王殿下颔首:“好。”
只是薛映这个时候,有些意外地看着令狐悦,问道:“殿下您……已经怀疑我爹了?”
白慕歌这个时候,也顺势安慰道:“薛大人,其实就算你不把这个交给我,殿下眼下抓了那个内奸,也会查到你父亲身上,他出事是早晚的事,所以不算是你害了他,只是有你帮忙,我们不止避免了大祸,还有了一个瓮中捉鳖的机会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安慰,薛映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但此刻不说几句话,她确实是觉得过意不去。
薛映点点头,有些怔然地道:“那……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做吗?”
白慕歌:“把这笔黄金的银票,放回原地,这些信件我会临摹副本你放回去,别让薛丞相起疑,这样后面的计划,才有可能顺利。”
薛映:“好。”
接着,白慕歌看向了令狐悦,说道:“殿下,这个事情交给你了,我的临摹能力很一般,你是知道的。”
玄王殿下:“……”
这事儿也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晓,玄王殿下只好认命地开始临摹,没多久就处理好了,薛映就把这些东西收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此刻薛映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原本哽咽的泪意,也已经消失不见。
看着白慕歌说道:“白大人,以后这个煊晋,就靠你们了。”
话说完,他咬着牙,转身大步出去了。
原本,他认真地考上了科举,还想着要为煊晋做出一番大事业,也梦想过自己会跟白慕歌一样,被百姓们赞扬,可是现在……
因为他父亲做错事,全完了。
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还会株连九族,谁也逃不掉。
白慕歌红唇动了动,想说自己会保住他,但是……她觉得这个话,无法给薛映任何安慰,他现在心里真正过不去的坎,是出卖了自己全家。
她看了一眼令狐悦,决定送一送对方。
而薛映大抵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怀疑什么,所以走到了门口之后,还对着御史台的大门,咆哮道:“白慕歌,你不要以为,有玄王殿下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找你找回这个场子!”
御史台的人都无语得很,实在是不知道,好好的金科状元,为何要疯魔至此。
而薛映咆哮完了之后,一回头就看见了正好过来的杜嫣然。
杜嫣然也是听说,薛映来找麻烦了,原本是想着,自己既然听闻了此事,是不是应该过来劝一劝,到底薛映爱慕自己,她担心对方找白慕歌的事儿,是与自己有关。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了薛映这个模样。
薛映对上了杜嫣然的眼神,也怔了一下。
杜嫣然红唇动了动,说道:“薛公子,你之前不是说……可你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薛映喉头一紧,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最后他故作无事地看着杜嫣然,笑了一下,说道:“哦?杜小姐来了?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我之前也以为,自己能好好做个人,没想到,我实在是讨厌白慕歌,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
可能我本身就是这种人吧,从骨子里就坏透了人,你我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所以我也不强求什么了,反正你一开始就瞧不上我。杜小姐你自便,我先回去了!
哦,对了,不过如果杜小姐忽然觉得,我这样其实别有魅力,改主意想嫁给我了,我随时欢迎啊!”
最后这句宛如登徒子一般的话,他当然是故意说的,就是为了让杜嫣然讨厌他。
果然。
杜嫣然当即就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道:“薛大人自重,嫣然断不会改变主意!”
上次对这个少年生出的一点好感,此刻全部消失殆尽。
薛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行,反正天下好看的姑娘那么多,也不止你一个!”
杜嫣然:“你……”
他这话是羞辱自己,表示他只是瞧上了自己的脸,自己并无什么其他的优点吗?
薛映不等杜嫣然回话,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走了。
只是走过了一个巷子,他几乎有些站不稳,伸出手扶着墙,死死地咬着牙,才没有呜咽出声。那是他见了第一面就喜欢的人,是他爱慕了多年的人,他曾经发誓不会说出任何一句让她伤心难过的话,他也下定了决定为她改变自己,可如今……
他却不得不说出违心之言,让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一个是忠臣之后,一个是乱臣贼子的儿子。
他怎么可能,把她拖到泥泞里,跟他一起被万人唾骂。还好,她以前就不喜欢他,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