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相为言

袁慎缓缓走下廊道，轻摇羽扇，带着难掩的笑意走向桑枝意。

袁慎枝意师妹，你走得好生着急。

桑枝意我并未迈步，何来着急一说？

袁慎你离开白鹿山那日，我从先生那得知你要入京探亲。我家车夫马鞭都要挥断了，可还是慢了些，去的时候只有地上两道车辙和迟迟不愿离开的知闲。

桑枝意难为善见师兄挂念，那日雪虐风饕，恐晚些大雪阻了山路，便和阿兄简单道别就上车赶路了。善见师兄那日可是有事找我？

袁慎无事便不能找你？

桑枝意也是，你多的是不请自来。

袁慎闻言亦不恼。

袁慎还有上元灯会，那棋局明明你破了，也不等赏品领完再走。我可还有赏品没送出去呢。

桑枝意那日那棋局是你设的谜？我是说怎如此熟悉！你是故意的？我是说第一次路过看湖心亭给的都是字谜，怎么过一会儿少商拉我再去就有棋局了。放棋的还是檀木的四方桌。赏品少商妹妹领了，不是白玉棋么？

袁慎是白玉棋，但还有一赏品。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桑枝意不想，无非又是些精致小物什，折扇啊、香囊啊、狼毫啊。善见师兄，往年在白鹿山过节你送的就是这些无趣的小玩意，年年如此。

袁慎……

袁慎本打算让侍从把上元灯会那日准备的绣球送与桑枝意，却不料她这通话硬生生让他礼送不出了。

袁慎无趣？年年如此？

桑枝意看着有些恼的袁慎，“识时务者为俊杰”，忙岔开话题。

桑枝意善见师兄今日来后院找我有什么事？

袁慎师兄只想求师妹给令姑姑带句话。

桑枝意皇甫大夫让你带话的吧……

袁慎嗯。

桑枝意你先说，我再看能不能跟姑姑说。

袁慎你只消说“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故人所求，不过风息水声”即可。

桑枝意师兄你确定？我姑姑现下病着，我姑父寸步不离地照顾，皇甫大夫这话这般露骨，我怕姑父生气。

袁慎那你就传“故人牵挂，只求只言片语”。

桑枝意行吧，那我视情况再说。

两人寒暄几句后，叶心从廊道赶来。

叶心小姐，快开席了，要去前院了。

桑枝意好，那师兄我先走一步。

桑枝意盈盈拜别，随叶心入前厅。刚席地坐下，就见几位女公子半是娇矜半是探索地打量着自己。桑枝意为世家贵女，深知此时忸怩作态反会贻笑大方，得体以笑示礼。

程少商绵绵阿姊，你来了。我刚准备遣人去叫你。

桑枝意我刚刚在后院玩了会儿秋千，估摸着客人应该也快到齐了，就来前院了。

刚刚那几位娇矜的女公子听了桑枝意的话，嗤笑一声。

王姈这是程家的哪位女公子？竟这般不知礼数，程四娘子粗鄙无礼尚且知道在外迎客。你等要开席才来，这便是程家人的作为吗？

万萋萋王姈，亏你刚刚还说经常去各家走动，她不是程家人。你这都不知？

程少商趁两人斗嘴之际，将几人身份一一告知桑枝意。桑枝意看两人的架势，也明白个大概。

桑枝意王娘子，我确非程家人。我方才是贪玩入席慢了些，愿王娘子毋怪。

程少商绵绵阿姊，你并无错处。你何需道歉。

万萋萋是啊，你这不是长他人威风。

桑枝意今日程府乔迁大喜，何必惹这些不痛快呢？

楼缡看来和粗鄙无礼之人呆在一起的也是粗鄙无礼之人啊。

桑枝意本想息事宁人，却不想楼缡这个没眼力的愣是往枪口上撞。桑枝意亦是有气性的，她仍是柔和的口吻，却带了些威严。

桑枝意楼家便是这般教养女公子的么？楼太傅当真好家教！

楼缡你竟敢胡议我阿父？

桑枝意有何不敢？你阿父见我都要礼让三分。

楼缡怒极，指着桑枝意作势就要打人。她身边的侍女连忙上前附在她耳边轻轻劝道。

侍女女公子，她是白鹿山桑氏女。我们惹不得！

楼缡桑氏？！

王姈可是能引领天下读书人的桑氏？！

侍女正是。

正巧有饭菜上桌，两人借此不再造次。两人皆无言地吃完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