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才不信常喜的鬼话,但是现在他被按着,既打不过也跑不了,只能假装相信了,渐渐不再挣扎。
常喜见他不折腾了,就放松了对他的钳制,远远的朝着下面的官兵喊话,让他们退出西山道。
官府派出来交涉的人要求他们先把宋亚轩放了。
“赎金好说,只要你们把宋少爷放了,我们立马退出西山道。”
负责交涉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臃肿的袍服,缩着脖子站在最前方跟常喜谈条件。
他只是个小小的师爷,这次两镇联合剿匪声势浩大,县令就派了他出面压场子,但是谁都知道西山头的土匪彪悍无比,正面对上不死也伤,这么个苦差事县令自己不愿意出面,只有派他过来。
出发前他们就商量好了,能不动干戈就不动干戈,能花钱把人换回来最好,毕竟谁也不想平白的去送死,说到底被绑架的宋家公子,要不是宋家实在财大气粗不断施压,他们根本不愿意来。
师爷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然而常喜是个二愣子,根本就不接他的话。
出门前刘耀文就交代好了,不许笑,多的话一句不许说。
不笑也不说话的常喜,煞气外露能把人吓破胆,他阴恻恻的看了师爷一眼,张嘴背台词:“让你们的人退出去,宋少爷只是在寨子里做几天客,各位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师爷擦擦额头的汗珠,脸上虚假的笑容差点绷不住,留下来做客?再留几天怕是埋哪都找不着了!
两边的气氛再次僵持住,常喜卡着时间将宋亚轩带了下去,他一走,两架威武的投石机就并排摆在山道口,两枚沉甸甸的石头已经放了上去,大有敢上来就大干一场的架势。
常喜带着宋亚轩回寨子,半路上正好碰上了刘耀文。
常喜兴奋的给刘耀文汇报进展,明里暗里的夸了自己一通。
宋亚轩则仿佛没看见面前有个人,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刘耀文:“……”
抛下还在逼逼叨叨邀功的常喜,刘耀文迈开步子追上宋亚轩,再次挡在了他前面。
宋亚轩不理他,往左边绕开。
刘耀文动作比他快,也往左边移了一步挡住。
宋亚轩往右,他也跟着往右。
宋亚轩:“…………”
他气的脸颊都红了,凶巴巴瞪着刘耀文。
“终于看见我了,”刘耀文低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是透明的。”
宋亚轩气的恨不得踹他,但是又不敢真的跟他正面冲突,只能恶狠狠的在心里呸了他一百遍,然后气鼓鼓的不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着,最后是刘耀文主动靠近给宋亚轩把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他靠的很近,一低头就宋到宋亚轩身上清淡的香味。
香味很淡,像掺了蜜一样,宋起来甜丝丝的,刘耀文不知不觉的又凑近了一些,几乎埋到宋亚轩脖颈处,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宋亚轩耳廓上,“你身上抹了什么?真香。”
宋亚轩侧着身体躲开他,等手上的绳子解开了,立马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又在小腿上踢了一脚,骂了他一声混蛋就飞快的跑了。
“他骂我混蛋??”刘耀文摸摸小腿,不可置信的看着常喜。
常喜虽然傻呵呵的,但是又不瞎,他耿直的说:“你都快亲人脖子上去了。”
刘耀文:“……”瞪了常喜一眼,刘耀文用手点点他,“就你话多。”
宋亚轩气喘吁吁的跑回小乔家,砰地一声栓住了门,然后背靠着门大口的喘气。
刘耀文靠近的时候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男人侵略性太强,宋亚轩根本应付不来。
第一次见面,他以为对方是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后来对方给他上药时他改变了印象,觉得或许也没那么坏。
然而经过今天,宋亚轩又觉得这人心思深沉太反复无常,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宋亚轩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得想办法逃出去,刘耀文的承诺未必靠得住。
这个时候寨子里的男人都在前山巡视防御,老弱妇孺闭门不出,宋亚轩认真琢磨了一下,觉得可以从后山想想办法。
他之前几天把寨子都转了个遍,除了后山,另外几边都有人巡视,凭他想从这些土匪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不太可能。
后山连着耕田跟一片茂密的树林,只要穿过去,总能想办法找到路下山。
打定了注意,之后的两天宋亚轩就有意无意的往耕田那边逛,趁着没人,他还跟耕田附近的野草打听消息,但是这些植物都胆小的很,一听见宋亚轩跟它们说话,就纷纷不做声了。
只有那么一两株胆子大些的,好心的告诉了宋亚轩一些信息。
比如穿过农田后的树林,不远就有一条河。
宋亚轩有些惊喜,流经祈天岭的河只有一条,那就是四户河,四户河连通四方镇跟乐河镇,只要他沿着河水走出去,就能逃离这个地方。
行动这一天下午,宋亚轩假装找刘耀文有事情,去找常喜探听消息。
常喜对他没有什么防备,见他问了,就大喇喇都说了,今天晚上刘耀文不在寨子里。
至于去了哪里,常喜也不知道。
得知威胁又少了一些,宋亚轩心里暗喜,耐心的等到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之后,就推开窗户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
小乔就在对面的房间,他一再将动作放轻,将窗户原样关好,摸着黑踮着脚往农田的方向走去。
寨子里黑黢黢的,好在月亮又圆又大,明亮的月光刚好能照亮脚下的路。
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房屋的范围,宋亚轩回头看看,确定不会引来其他人后,就飞快的往农田奔跑过去。
田地新翻过土,宋亚轩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松软的泥土里,顾不得满身泥土,咬着牙往前跑。
实在跑不动了才会警惕的停下来休憩一会儿,然后再接着往前。
气喘吁吁的跑了不知道多久,宋亚轩终于靠近了那一片树林,只要穿过树林,顺着河水走,他就能回家了。
顾不上累,宋亚轩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宽大的衣袖用牙齿扯下来两片将脚掌包裹住——鞋底太硬,他跑得太急,脚底已经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用布片将脚包好,宋亚轩眼睛亮晶晶的继续往前小跑,都顾不上害怕黑压压的树林。
树林比空荡荡没有遮挡的田地要暗的多,宋亚轩就着微弱的月光分辨方向,实在找不到路了,就会找周围的大树或者花草问路,问上那么几棵,总有胆子大的会回答他的问题。
就这么一路摸索过去,宋亚轩总算穿过树林,到达了后山。
他喘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然后就感觉脸颊有些刺刺的疼,抬手摸了摸,才恍然发觉脸上被划了几道口子,应该是被树枝不小心划到的,他太紧张,竟然都没有发觉。
嘶嘶抽了两口气,宋亚轩吸吸鼻子继续往前走。
出了树林,路就变得格外难走起来,山路越来越陡峭,地面布满了凸出的山石。
小心的摸索着石头往下走,快要到底的时候,宋亚轩不小心踩空了一块石头,身体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滚去。
下意识护住头,零散的碎石跟他一起往下滚,沿途凸起的山石撞在他身上生疼。
滚了几滚,宋亚轩嘭的一声摔在地面,整个人都都摔懵了。
头晕眼花,身上又疼,他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勉强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他已经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河流应该离他不远了。
“什么声音?”刘耀文警觉的抬手暂停了对话,往山洞里外走去。
身后的山洞里灯火幽暗,岩石山壁上挂满了兵器。
周传青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跟在刘耀文身后一起出去。
后山是他们的藏兵的地方,就连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山洞,这么大半夜的,会有谁过来?
刘耀文眉心皱出一道深深的川字纹,身上是白天所没有的肃杀气势。
循着石头滚落的声响找过去,刘耀文看着碎石上零星的暗色血迹,微微眯起眼睛,“有人下来了。”
跟着地上的脚印追过去,刘耀文远远就看见一个纤瘦背影一瘸一拐的往河边走。
他眯起眼睛仔细的辨认,半晌终于确定,那个满身狼狈的人,竟然是宋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