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
这个点才下一晚,高一高二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留下来晚自习,但高三生强制性上二晚。
身穿黑色卫衣的少年听到下课铃响,便将脑袋从臂弯里抬起来,伸手扯掉头上的帽子,揉了揉惺忪睡眼。
刚醒来的池晏整个人都懒散得不像话,身上的冰冷劲没那么沉,但反应丝毫不钝,这会儿察觉到有人看他,目光本能的防备起来。
横扫过去,是陈诏在跟他递眼神。
池晏花几秒钟想起了是什么事,就一把拿过抽屉里的书包,边大摇大摆地往后门走,边打着哈欠。
经过陈诏的位置时,对方十分机警地背着书包俯下身子,跟在这位招摇的爷身后。眼看胜券在握,希望就在眼前,前头的大爷却突然停下脚步了。
陈诏弓着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是反悔了,正想再开口苦言几句,走上跟前才看见原来是有个程咬金把路挡住了。
“小苏老师啊。”陈诏干笑两声,挺起腰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苏小瑜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怀里抱着书,秀眉微皱,她身材算是比较娇小的,在两个出落高挺的学生面前还得仰起头,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语气中的严肃:“你们要干嘛去?”
陈诏低下眼,这下可麻烦了。
苏小瑜并不是19班原来的班主任,他们原来的班主任也姓苏,资质较老,成天对学生板着一张脸。好像之前总是教快班,这届被安排来带这个吊车尾的班级,心里的落差一下子没缓过来,看他们更是哪哪都不顺眼。
19班的学生们虽然成绩差,但心不坏,当然也能明辨是非好坏,尊重是相互的,这个老师打心底看不起他们,那他们也不会对她尊重到哪去。于是两方互相厌恶,稍微一点火星子就能引爆。
高二那年,池晏陈诏校外斗殴,那群混混打不过便使阴招到学校闹事。校方承受不住压力,即使是混混先招惹他们,但奈何他俩有先科,不警告一下实在不行,于是两人身上背了过。
老苏知道这事儿后,二话没说当着全班面将他们痛骂一顿,学生们坐在底下不敢说话,想着被骂几句就过去了,谁知道这人嘴巴跟机关枪似的越说越起劲。
这时候,池晏再次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诏现在还记得,寂静的教室里只有那一个老巫婆喋喋不休,角落里的少年被吵醒,不悦地蹩着眉,踹了一脚桌子。教室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贴在他的身上,眼睁睁看着他撞了一下老巫婆的肩膀,潇洒地走出教室。
最后老苏跟学校反应死活不继续带下去,池晏也因此停课一周。她走后,学校里没有老师接这个烫手山芋,还是刚转正的苏小瑜自告奋勇。
苏小瑜脾气好,说话也温柔,但对他们的学习要求是毫不退让的严厉。她来到这个班级的第一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微风起,发丝轻扬,恬静的目光扫过一众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
她说:“尊重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给的。要想别人看得起你,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其他班什么样的要求,我们就是什么样的要求。”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绝不是一颗淹没湖底的石子,有人被点醒,有人仍执迷,有人混混沌沌掰着指头过日子,但苏小瑜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到现在,19班依旧是问题生聚集的班级,里面的学生依旧开朗调皮偶尔让人头疼,不过不可否定的是,苏小瑜正带领着他们越走越高。
她在学生中有威严,他们也愿意听苏小瑜的话,即使是再消极混日的学生也会给她几分面子。
所以现在,翘课被抓个正形,陈诏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