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补了两天镜头，第一次录制就快要结束了。不到一个月，两个朝夕相处的嘉宾早已熟络了许多，晴天提议让两人自己设计最后一天的行程。
马嘉祺欣然答应，看向眉向榆。他已经知道了眉向榆的编导专业身份，想让她有展线的机会。几天下来眉向榆可爱难掩，但是他知道，都在小处，在镜头之外，这样开播之后，一开始一定看起来束手束脚，因为自己的偶像身份女方才请的素人方便观众代入，但她的表现和粉丝太不一样了。
不知道女孩会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的长处，他想要更多人看见。
眉向榆的眼睛也亮了：“好呀！”
“不过，这次是有要求的。”
高旭神神秘秘地分别给了两人最后一张任务卡。
和第一次隐藏任务卡一样，最后一次任务卡虽然是分别给出的，但是内容其实一摸一样：告白这座城，或者，告白眼前人。
马嘉祺下意识看向眉向榆，后者却还呆呆地看着任务卡，有些心事重重。
“明天就是倒数第二天，两位需要在下午四点前确定最后一天的录制方案并交给导演组，我们一起开会敲定最后一天的安排。”高旭说完就只留下两组摄像回房间了，原本热闹的会客厅在工作人员撤离镜头范围之后显得空荡荡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算尴尬，但也好一会儿无话。
“嘉祺”“小鱼儿”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再一次。
“你先吧”又是异口同声。
眉向榆突然笑了，鼻尖却一酸，眼眶已经盈上泪水。
“小鱼儿，”马嘉祺见她眼眶一红，有点慌张，想找纸巾，袖子却被扯住。
几天以来，最熟悉的一个动作。马嘉祺好像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叹了口气，转过来。
眉向榆微微仰着头看他，明明是抑制眼眶的泪水，却撅着嘴唇在发力，眉头弯起，像几岁的孩子在思考人生大事。
“嘉祺……”话音未落，眼泪一下滴出来，飞快地用手抹去，“原来，都最后两天啦~”
眼前的男生，一如初见时，目光坚定，声音温和，举手投足舒展迷人，用神秘的气质包裹着疏离或是友好，虽然可以聊天、可以开玩笑、甚至可以依靠，她却不知道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我可以，相信，我对你的，判断吗？”眉向榆在每次一声音开始颤抖的地方，都深吸一口气，再说。
马嘉祺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小进入娱乐圈，他见过了太多利益关系，情感虽然珍贵，却没有最优先的排序，因此他总是把自己藏在温柔的锋芒之后，需要用时间和故事共同浸泡，才能获得他的真心。
接这档综艺是为了不辜负丁程鑫的照顾，也是为了自己在闭关后能更快进入公众视线，同时转变中学生的刻板印象，拓宽发展路线。因为私生对队员的伤害，他甚至对这个素人搭档都有些反感，做好了咬牙演戏的准备，也和公司商讨过需要临时解约的处理方案。
但是眉向榆，似乎与他认识中的女生，都有些不同。
她好像很聪明，懂得怎么厘清城市和搭档的关系，有办法瞒过火车上要签名的粉丝；她又好像很厉害，可以临危不乱地把住两辆自行车，也能帮着工作人员一起处理素材；她好像还很淡然，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只是笑着打招呼，虽然在做情侣任务很害羞，却从来大大方方……
但是，她好像更笨，更糊里糊涂，更看重这段商业化又娱乐化的相遇……
她明知道小表情、小状态，要用更夸张的言行呈现在镜头里，却从来都不放大自己最真实的反应，甚至在拉过母带之后也依然如此；她会在每次吃完饭后都打瞌睡，忍不住睡着，过几分钟醒来就急着往外走，随身东西都忘记拿；她用越来越明亮的声音喊他“嘉祺”，明明不多的零食，很短的小视频，和工作人员的小游戏，她都会不厌其烦地找他分享……
现在，她脸上挂着剔透的珠子，眼眶红红，拉着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却又率真坦然。
“小鱼儿。”马嘉祺突然想叫她。
那我认识的你，是真的你吗？
我现在体会到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眉向榆看不出马嘉祺的表情变化，却知道他不常这么久都不说话。好像有点觉得自己闯祸了，她轻轻收回手，两只手揉揉眼角，眯着眼睛笑着看他：“嗐，我就是，”
“就是有点舍不得嘛……我总是这样……”
马嘉祺抬眼看了一眼摄像，片刻，冲眉向榆微微张开双手。
眉向榆迟疑，一边投来疑问的目光，一边双手蠢蠢欲动地抬起来。
马嘉祺肯定地点点头，更宽地展开双臂：“小鱼儿，过来。”
眉向榆双手一拥，从腰间向上扣住马嘉祺的肩膀，把脸埋进他胸前的卫衣里。马嘉祺接住她，一手扣住眉向榆后背卫衣的连帽，另一只手找到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拍着。
眉向榆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马嘉祺偷偷红了眼眶，想要避开镜头，另一组摄像却从侧后方拍下了他红红的双眼。
未谙情事的两人，都不明白此刻为什么会哭泣。就姑且赖到分别前的不舍头上吧，最后两日的时光，留给勇敢的年轻人来回答。
等两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马嘉祺低头看怀里呼吸均匀的眉向榆，女孩已经睡着了。
马嘉祺忍俊不禁，这种情况下，还能哭到睡着，姐姐怎么越过越回去了，像个小婴儿。
眉向榆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马嘉祺没听清。摄像笑了，从来大家的音量键都在为马嘉祺拼命，这回轮到他拉长耳朵了，也真是一物降一物。
马嘉祺拿温毛巾擦掉眉向榆的泪痕，给她敷了一会儿眼睛，就把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眉向榆有些婴儿肥，但抱起来并不很重，160的个子在怀里像只小猫，软软糯糯的，还会下意识扯紧他的袖子，把人放到床上了也不撒手。
晴天给眉向榆盖好被子，马嘉祺拍拍眉向榆的手，握住慢慢扯离自己的袖口，退出了女孩的房间。
脱下卫衣换成睡衣，看着上面的泪痕，马嘉祺下意识地放到鼻尖，嗅了一下。是女孩身上一直隐隐的花木香气。
他突然想明白了。
爱上这座城，直到下次再来之前，都只能想念。
但是，假如，爱上的是一个人，在还没有离开之前，就会开始想念。
思念如疾，慰疗无方，唯同样炽热的目光，可以一解。
小鱼儿，我对你，好像是这种，在身边也不停思念的感情。那可不可以，我们在下次，去到下一座城之前，在下一次见面之前，先爱上这座城，先爱上此刻的对方？
马嘉祺扔下睡衣，又套上了皱巴巴的卫衣，跑去找高旭和晴天。
最后一天。
两人按照眉向榆设定的寻宝路线一路打卡，最后分别在小吃店、码头等一系列照片选图的时候，眉向榆用procreate做出了“真的太喜欢马嘉祺啦”的九宫格图。马嘉祺一边有些惊喜，更多的心思却在另一件事情上。
“谢谢小鱼儿！”马嘉祺接过画框，眼神里是明目张胆的宠溺。
眉向榆一脸骄傲地看向导演组。只有晴天知道她的心思早就想好了，为了挑画框还不小心割伤了手，感动得眼眶一热，连连比手势示意她完成任务。
晚饭间，马嘉祺接到了宋亚轩打来的电话，还举起画来炫耀。
“哇塞马哥，秀哇！”张真源在一边感叹。
“小眉姐，果然是编导系学霸！”刘耀文竖起两个大拇指表示佩服，暗暗埋下找眉向榆教自己追女孩的伏笔。
“小眉老师，你再花心思，马嘉茄就要飞上天了！”丁程鑫看着马嘉祺神气的表情叫道。
“贺峻霖和严浩翔呢？”眉向榆忘记隐藏自己的团粉属性，掰着手指头数人。
宋亚轩神神秘秘：“说是去看电影了。”
暑期新上映的好片确实不少。但是……
算了，马嘉祺已经没有精力想两个小孩的事情。
“马哥，这边妆发！”晴天扯了个借口，把马嘉祺叫出来确认晚上的流程。这边眉向榆以为录制要结束了，长舒了一口气，眼泪又开始有点想掉出来了。
马嘉祺像是感知到她的担心，起身走到一半，还是回过头来，拍了拍眉向榆的后脑勺。宽大的手掌，把温度传到后颈，很舒服，眉向榆平静了一些，马嘉祺跟着工作人员匆匆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马嘉祺还没回来，晴天却走进来，让眉向榆下楼等剧组的车去下一个拍摄点。
眉向榆疑惑，开会的时候商议路线没有说到呀？难道是节目组觉得前面录制效果不好，临时加上的？
下到一楼，却看见一辆黑色的两座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马嘉祺微微低头，有些促狭的视线从车窗钻出来到达眉向榆眼中：“小姐，夜游海河走吗？打表计价都可以~”
眉向榆一下笑开了：“一口价，只要九九八，你要给我一千块我可不找啊！”
马嘉祺大笑，拍拍副驾驶座：“快上来吧！”
夜晚的海河岸边，陌生的车河人流，却是两人一个月以来熟悉的风景。没有了跟拍，两个人的交流都更加自然，甚至中途马嘉诚打电话来，还是眉向榆接起来的。
“马路同学，你啥时候回家呀到底？快把六斤带走。”听起来是柴六斤又磨人了。
“哥，六斤很通人性的，你跟他讲讲道理。”马嘉祺憋着笑回答完，示意眉向榆和马嘉诚聊，自己要开车。
“是啊诚哥，六斤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跟嘉祺说，他一定会想办法的。但是，要是想不到办法的话，那他可能也没办法……”
“得得得，你们小两口子一个跟我人兽相通，一个搁这儿废话文学，还是我多余呗……”
什么小两口子……眉向榆脸又开始红了，咬了咬下唇，努力镇静地回复：“才不是呢，这不是六斤给诚哥添堵，我们给你疏通疏通~”
“我是下水管道吗，还要疏通……”马嘉诚无言，正要反驳，却被眉向榆的惊呼打断了。
“诶！我们要去坐船吗！”
马嘉祺将车稳稳停在了夜游海河的上船点岸边。
“嗯。哥，我们先去坐船啦，回头聊！”马嘉祺接过电话，等眉向榆也说完再见，挂断通话下车给她开了车门。
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夜游海河，呼应着两人天津初日的旅行。比起一个月前，眉向榆早已经更明白眺望远方时，马嘉祺在想什么。马嘉祺也已经习惯在眉向榆把外套的袖子拖到地上之前，就帮她拉高披好。
眉向榆扒着船尾的栏杆，看着两岸倒退的风景，兴奋地小跳着。马嘉祺生怕她不是把手机就是把自己喂给海河的鱼，伸着长长的胳膊将她圈起来，不时摁住她的头，怪她跳的太高，太危险了。
几番来回，眉向榆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撅起嘴瞪着马嘉祺：“别摁我！”
马嘉祺刚要解释，眉向榆继续嘟嘟囔囔：“老是摁头的话，会长不高的……”
“噗……”马嘉祺失笑，“姐姐几岁了，还在长身体呢？”
眉向榆有点羞，但不改嘴硬：“怎么了，陈奕迅说过，要相信自己无限极。”
“那是陈少琪说的。”马嘉祺笑笑，为作词人正名。
“那是陈奕迅唱的嘛……”眉向榆小声辩解。
“那你给我写歌词，算是你说还是我说的？”马嘉祺这次嘴上居然不饶过她。
“你说的你说的。那么肉麻的词，才不是我说的呢~”眉向榆每次回头看给马嘉祺新歌填词的任务环节，自己给出的词，尤其是“玫瑰有几片/写不下想念/永远有几天/说不完爱恋”，都觉得确实写的太仓促了，虽然节目组规定了关键词，但她本该有机会修改得更含蓄一些的。
马嘉祺居然一遍过地用了。对于他这个偏执作曲人而言也是迷之行为。
“那叫浪漫。”
“那也叫浪漫……那海河更浪漫……”眉向榆尝试顾左右而言他。
却落到了马嘉祺的圈套里。
“今天的海河……”马嘉祺思忖片刻，“还不够浪漫。”
“为什么？”眉向榆没好气，马嘉祺今天是打算抬杠到底吗？
马嘉祺摇摇头：“少了点什么。”
“什么？”
“比如……”
眉向榆正要背过身去不理他，却蓦地被马嘉祺收紧环绕她的双臂，纳入怀中。
下意识想要抬头，却因为马嘉祺动作的压迫感不敢动，眉向榆心跳快到吵闹，听不清周围的工作人员的起哄声。
一缕风吹起刘海，原来需要一个世纪那么长。耳边是血管的轰鸣，却突然因为一个触感，静止了全世界。
马嘉祺垂下脸，亲吻了怀中人的发顶。
“小鱼儿，好喜欢你。”
海河的晚风清凉而潮湿，将两人的呼吸浸泡在同一片温热里。
频率，逐渐趋同。
“嘉祺，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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