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谣言时那种荒谬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个笑话，只是愤怒于有人敢这样侮辱高洁的帝君，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其它什么感想。

可是后来传言越演越烈，甚至是他霜华殿中都有侍人在议论，是他狠狠处置了几回才算是刹住这股妖风。

后来呢？后来这种说法在洪荒几成一定的趋势，原本不信的生灵都有些犹豫，而帝君却因为与世无争的性子从来没注意这些。

然后就是有一日帝君匆匆回到昊天宫，强硬地剥夺了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的昊天宫印记，并将他们打入轮回，他僵在原地看着所有人不敢置信的表情思绪都冻结了，帝君做这些并未避开他，最后帝君告诉他：天地大劫，但是会有新的气运种族出现，你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我的同族，剥除印记意义不大，你今后想怎么办呢？是重新轮回？还是留在……

是他抢先说了要留下来，留下来等待，于是帝君给了他一个芥子空间，而他也在这个小世界里等待了这段长得连绝望都被磨灭的岁月。

不过，幸好呢，他等到了，她回来了，以前的一切也许也快要回来了。

玄灵睁天眼睛，淡淡的莲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头顶上带着莲纹的素锦帐幔随着和风轻柔地摆动，正想撑起身体靠向床头，床边就有人伸出手扶起她并把一旁的云锦叠放到她背后以便她靠得更舒服些，玄灵忍着体内各处传来的剧痛转头，不由笑了：“是你啊，兰若，好久不见！”

她停了停，眼中似有水光，有些困难，但还是说出来了：“……我回来了，抱歉！谢谢！”

兰若顿了顿，眼框也红了，却还是笑着行礼：“恭迎帝君归位！”

无数个会元的分别、焦躁、绝望，似乎只因为这句话，就被统统抹去了。

自玄灵醒来，就再不用医修为她诊断了，似乎她的情况她自己心知肚明，兰若也不忍勉强她。她恢复速度极快，不过两天就恢复行动如常，如不是脸色苍白，一点看不出她正在经受散魂的剧痛。

对于当年的事，兰若从未想过问她，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帝君是那样的高洁，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询问无异于对帝君的羞辱。

这天玄灵穿戴整齐走出座须宫，一直守在前殿的兰若精致完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哀伤惶恐随即又平复了下来，缓步上前行礼：“帝君日安，这是要走了吗？”

玄灵有些尴尬，其实当初的事她有些不地道，但事发突然，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为了众人的一线生机，生生将昊天宫里最温润无争的兰若困在方寸之间经历了近乎无望的等待，这是她的错，她应该给兰若一个交待的。

抿抿嘴，玄灵心头漫起无边的愧疚：“叫我晚舟吧，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不再是三界帝君了。”

深吸一口气，转身踱到殿旁回廊亭台中坐下，“坐吧，有些事，当初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来不及交待，但是我始终欠你一个解释的，兰若！”

兰若垂了垂眼眸，似有些不情愿，玄灵，不，晚舟终于有了些笑意：“这不是离别的借口，我一直待你们亲如手足，事关你困守此间的原因，你有知情的权力！”

兰若瞬间舒展了那张绝世的俊美容颜，清澈而深邃的眼中闪过灼热的喜悦和期盼。

“只为前事之因？”

“只为前事之因！”

“好！”

看到兰若轻缓地坐到身旁，晚舟隐隐松了口气，对于这个与世无争的同族，她向来没什么办法，只因他从来都通透柔和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