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以为是过于清秀的小男孩,只到耳际的短发毛躁躁的堆在头顶,刘海被发卡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倒春寒的四月里,她吃着一直雪糕,冻得嘴唇都有点打颤,还在小口吞咬。
像是在提防着什么,机警地打量四周。
忽然远远传来叫喊,她微偏头,一不注意蹭在脸颊,只皱眉一秒,立马拉起白色道服擦掉。
逼近的跑步声中,她两下吞完雪糕,手捏着木棍津贴在背后。
看到跑来的是两个男孩,紧张消散,她随意站起
林桥有事吗?
边伯贤这才发现她腿很长,个子比面前的其他小孩要高出一个半个头。
其他男生你……你不要太嚣张了!
其中一个男生大声喊叫:
其他男生刘昊然是活该,谁让他老是围着陈老师打转,练习时还老偷懒。
林桥但你们孤立他,我就得帮他出头。
她一字一句认真说着,向前。
林桥他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说,一帮男生欺负他就是不对。
被林桥的气势死死压住,男孩的脸迅速涨红,他梗起脖子:
其他男生男人婆!成天像个男生一样,长得又丑又高,我看你就是喜欢刘昊然,所以才维护他!
林桥他是我朋友,我维护他是应该的。
其他男生你看!她承认了!
男孩转向他的同伴,还没被青春期打磨的声音异常尖锐。
其他男生她这么男生的人居然还喜欢男生!好恶心哦!
边伯贤隐在窗帘后,有点想笑,这是什么逻辑。
男孩转回来狠狠退了她一把:
其他男生你就自己和刘昊然玩吧,青青她们女生也说讨厌你,以后肯定没人理你了!活该!
同伴犹豫着,然后在前者眼神的催促中,走过去,也推了一把:
其他男生……活该!
这把力量不强,但她还是被推坐到台阶上。
两个男孩飞速跑去,边伯贤看见她慢慢低下头哦,手捏着雪糕棍,倔强地自言自语:
林桥……谁稀罕啊。
一段很长的止声过后,她吸了吸鼻子,大滴眼泪如雨珠接连坠落,而后是嚎啕大哭。
委屈、不甘、难过,塞满起伏的哭泣。
边伯贤闭眼向后靠在椅背。心疼,还有某种强烈的同感。
装作满不在乎,其实非常在乎,知道不属于自己,宁肯不要。
他又何尝不是,知道自己的爸爸赌博家暴,妈妈受尽委屈,他巴不得妈妈快点离婚,他巴不得快点长大,竭尽全力自律,向着妈妈希望的一切做到最好。
最后就连外公外婆也抛弃了妈妈,对妈妈置之不理。
他害怕被质疑,被再次抛弃,不能奢求他们普通的关爱,所以不敢撒娇不敢放松,无时无刻像是在下意识讨好。
装的久了,会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儿子。如同日日身着一件衣服。可是他也会累。
她不常来,几乎是一个人,像是挑了休息的时间特意跑来。坐在春光里,偶尔练习,蹦蹦跳跳,看书,自言自语。
衬着那天的眼泪,格外不真实。叫做刘昊然的男孩也来过几次,没说两句就拌起嘴,互相嫌弃着,感情却是真的好。
目光一旦投去,就黏在她身上,一直希望看着。无论什么表情什么情绪,都想知道。
身处青春期的边伯贤当然明白,自己内心不断扩大的感情是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做。他害怕冒然的接近会吓到她,她的戒备心太强,像是一只持续张望的刺猬,警戒又紧张,害怕受到伤害。
他自己买不起相机,便租来同学的相机,悄悄拍下一张照片,定格了他的青春。
还没等边伯贤梳理好情绪,他在离学校的两条街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是林纪勇,那个妈妈经常联系的男人,妈妈给他看过照片,问他能不能要让林纪勇做他的新爸爸。
边伯贤路过他,不,是他们。她也在,她再叫他“爸爸”。
她问林纪勇:
林桥爸爸,妈妈的病什么时候好啊,为什么姑姑和你不让我去看她?我好想妈妈啊。
林纪勇(父亲)桥桥乖,你妈妈的病情加重了,需要静养,不能打扰。
边伯贤飞奔回家,满头大汗,不顾边李的接连疑问,便把房门锁上,浑身乏力,跌坐在地板,像是看了一场黑白默片,主角是他,一旦融入颜色和声音,一切慢慢清晰。
可隐藏在期间的细节全变得荒唐可笑,美感不见了,映在荧幕上的,是过于残酷的显示。鲜艳,刺眼。
他妈妈,在女孩家庭破碎之际,乘虚而入,成为小三。
难怪妈妈最近的服装,首饰贵重起来。
可疾驰的感情,早就跳脱出常规,不再受他控制。
同时,恐惧和痛苦几乎要压弯他。灭顶的水灌入他的肺部,挣扎呼吸,却更往下沉。
他第一次与林桥正式见面时,既是兴奋,也是说不出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