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落日凄凉。
兰凝这两天总是失眠,自从坏消息传来后就没有睡安稳过。她不求他们生活幸福快乐,她只要他平安。
神经紧紧绷着,平日努力学习刺绣,学习礼仪,管理好了将军府,孝敬了公婆,她一天都没闲着,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妇人,要做好一个儿媳该做的事情,要做好一个府邸女主人,要维持好自己的角色,为了他回来时笑着告诉他:你看,没有你我也可以做的很好,你的后方很安全。
她以为不去触动就不会想念,不去感受就不会怀恋。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被思念窒息了,他用过的笔,穿过的衣,走过的前堂,都可以让她的心脏骤疼,继而又死死忍住想要蹲在角落里哭的撕心裂肺的欲念。
空气中有青草味,那是他的清香。脑中有许多画面,全是他。
掀她盖头时的痴迷,饭桌上夹菜的宠溺,这可真真是一颦一笑都刻在心里。
管家刚刚问过账本,府内支出稳定。嬷嬷也按部就班的调整丫鬟完成生活一切锁事。
涌出,思不住。
平静的冰终于打碎,裂开了一个口子,光线得以窥见深蓝色汹涌的暗流。
却是不顾一切的炽热。
天刚破晓,朝霞树影。秋日的清晨还没亮透。
兰凝收拾好了包裹,她想着,晨时要从后院绕进去爬过墙到西市,还要租一辆普通旧棕色的马车,等出了京城,还要雇雇雇人护送我到前线,还要骑着马戴着黑色斗篷,一路寻觅他的信息,哦,对了,还要在路上买些桂花糕,他最喜欢甜食了。
还有袜子,行军那么辛苦,他的脚磨的一定很疼吧,包裹里面有三双了。要在路上买些绒衣外褂,还有毡帽,这西北的天是越来越冷了,他在强健的体魄也抵挡不住寒冷……
那暖如阳春的烛光吻着她脸,窗纱上身影纤弱坚定。
出东门,绕走廊,步兰庭,过后房。
“夫人?”嬷嬷的手中的灯笼明明灭灭。
“您在这里做什么?”她走近兰凝。
“哦,白天我有个簪子掉了,我,我就想过来找找……”她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嬷嬷没说话,只用那清明的眼望着。
兰凝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张了张嘴,只用干涩的喉咙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随后用乞求地眼神哀求她。
“婆婆,求求您……我心里难过啊……我的心都快随他去了……他昨天传信说一切安好,可是我知道他的,我好担心相公啊……我需要他,相公他也需要我,婆婆……求求您了婆婆……”
“年轻人总是那么闹腾,怕你去了乱他心神”,嬷嬷摆了摆手给我塞了些银两,声音有些无奈,“去吧夫人,老奴只能尽力到这了”。
“啊,谢谢婆婆,谢谢婆婆”兰凝赶紧赶去厢房收拾东西。
婆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风月场所里出来的女子竟比那些个权贵女子痴情,做事竟也稳重周全,幸好,不是侧室,没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