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眸子深深地盯了霍翎遥良久,索性豁出去,一甩袖子道:“我若说是,你当如何?”
连郡主都不叫了啊,霍翎遥笑容玩味,显然是未将袁慎的真心话放在心上。她低低重复了一遍:“我当如何?”
“袁公子,想必这些日子你也能察觉出来。我的日子远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般平静;我虽自幼失孤可阿兄养出来的女娘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我性子专横,不喜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学不来别人的温柔贤淑,受不了任何委屈。”
霍翎遥这般说着,一步步逼近一动不动的袁慎。
袁慎巍然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见霍翎遥步步紧逼,一把抓住人的手腕,扭头就进了附近的茶楼,左右已经挑明,干脆今天把话说开。
跟在霍翎遥后面的茗秋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陛下的心愿……这就成真了?转身再看看后面府里跟出来的人和车马,她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女公子这儿由我侍候。”
“姑娘,那女公子一会儿怎么回啊?”
茗秋笑的喜气洋洋,又扬扬下巴:“瞧见没?那二位要是谈好了,咱们府里就是双喜临门。”
小厮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闻言都笑了出来,连连作揖:“是是是,小人目光短浅了。”
“你说你想娶我,图什么呢?”
霍翎遥垂眸坐在案前,对面伸过来一双十指尖尖的手为她倒茶。
“我袁家虽称不上百年望族,但偌大的袁府护住一个你却是不在话下。我自幼父母离心,他们对我从不过问。你嫁过来这府中皆由你做主。至于我,看惯了父母离心、师父追着桑师叔要死要活的嚎,于情之一字,委实有些怕了。”
袁慎说的云淡风轻,霍翎遥听得心头一动。再望向袁慎的目光,便不自觉的带了两分心疼。
“那你还想娶我?”
“我不懂什么是情,可我想要你长长久久的伴我身边。霍翎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个人假的很。明明不喜欢女娘的勾心斗角、矫揉造作,讨厌逢场作戏八面玲珑,可你还是强迫自己做你最不喜欢的样子。”
袁慎后面说的话委实不大中听,可即便如此,霍翎遥也没有恼怒:“对,你说得对。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当年没有孤城一案,我或许对于执掌中馈,人情往来一窍不通。我无需为了任何事处处周旋,年纪轻轻就要和那些心思九曲玲珑的各家夫人们打交道,我只是兄长阿姊们宠着护着的小女娘。”
霍翎遥这个人,端的是女娘的贤良淑德,却是男儿郎的风流潇洒骨。霍翎遥的句句所言,皆印在了袁慎心上,他面上笑意更深。他主动握住了霍翎遥有些冰凉的手指,温声道:“往后我护着你,你想做什么都成。恩师已荐我入朝,他日我若做了三公,你就是三公夫人,他们都得让着你,敬着你。”
霍翎遥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住了袁慎握过来的手,感觉到男人的身体一僵,笑容愈发狡黠:“那敢情好。”
街上发生的事,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凌不疑的耳中。
夜色微凉,刚刚燃起烛火,霍翎遥便已在房中备下了茶水。
“我以为……你最后的归宿会是子端。”凌不疑从廷尉府披星戴月的赶回来,刚踏进书房,就见霍翎遥守着一盘棋局,旁边还放了两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水。
“阿兄说笑了,我同三皇兄自幼一起长大,哪儿有什么男女之情。”霍翎遥细长的手指夹着一颗棋子,举棋不定。皓腕空空荡荡,想来文子端送的镯子早就被收了起来。
“为何……会是袁慎?”
霍翎遥挥手让人撤了棋盘,听到凌不疑问出口的话,不由得一愣:“或许……他许了我余生清净,又或许是那日在廷尉府他挡在了我面前。”又或许是那自然而然递过来的一个零嘴,再或者更早,上元灯夜的各不相让。
霍翎遥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因何点头。可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能是他。
凌不疑走到霍翎遥面前,忍不住叹气:“袁慎也好,至少以后你自己也能周旋的过来。”
霍翎遥闻言脸上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垂眸轻声道:“阿兄,我更希望的是以后会有人给我撑腰。”她不闻不问,却并不代表不知不觉。
凌不疑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