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腿骨折了。
那群黑帮中有人操起了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父亲的腿上。
整个骨头都碎了。
夏桉守在父亲的床头,静静地看着爸爸平和的睡相。
只有懂她的人才知道她此刻内心有多么无助。她想找人哭诉,却发现无人听她说话。她突然觉得城市比沙漠还要荒凉,人们都靠的那么近,却都不知道对方的心事。那么吵,那么多人在说话,却没有人认真在听。
恍惚间她碰到了父亲那长满老茧的手,粗糙的皮肉刮的她生疼,几乎要落下泪来。
父亲醒了,睁开眼睛看她。
许久,他才很轻很轻地说:“桉桉,爸没有腿,养不了你了。你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夏桉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那一瞬间,窗外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狠狠地打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你看啊,老天都在替她哭诉她的不公。
林轩突然推门进来,脸色略显疲惫,看着床上的中年人,笑着说:“叔叔,我帮您预约了一个顶级的专家,他可以帮您把腿恢复到可以干活走路的地步。”
中年人刚想说些什么,被林轩抢过了话头。
“叔叔不用担心,医药费我来出。”
然后他扭头去看夏桉,猛地看到了女孩眼里的泪水,心里一紧,下意识伸手把她拽到了怀里。
夏桉被拽进去的一刹那,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她的味蕾被熟悉的体香占领,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出了医院,她拉住了他的衣袖,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他失笑,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的只是温柔和无奈。
“桉桉,你应该知道的。我喜欢你啊。”
他顿了一下,伸出细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本正经地笔画着,脸上是小孩子般的傲娇神气。
“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她只是抱了他一下,他就想把命都给她。
她察觉到了男孩周身不断散发的爱意。
而且这浓浓的爱意全属于她一个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好久没有人这么爱过她了。
那个小时候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林轩已经比她高了,随便往哪一站就会自放光芒。他好像生来就是带着光的。无论是小学还是高中。他哪里都很优秀,至少在中考之前是这样的。可是天妒英才。上天给了他颜值,给了他身材,给了他聪明的头脑。但在将这些给予他时,作为代价,上天顺势夺走了他一个幸福的家。
他七岁生日那天,他的妈妈说好要给他买冰淇淋蛋糕。他还清楚地记得妈妈蹲下来摸着他的脑袋,温柔地对他说话,叮嘱他不要乱跑,呆在这里等妈妈回来。他懂事地点点头,乖乖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妈妈和他的蛋糕。可他等啊等,等到月亮已经依稀挂在天边,等到双腿已经发麻。他最终还是没能等来妈妈和他的生日蛋糕,等来的只是一个高大的叔叔,蹲下来,学着妈妈的动作,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轩轩,我是爸爸。”
就在那位自称是爸爸的男人拉起他的手准备走时,他仿佛看到妈妈的身影在拐角处一晃而过。他大声呼唤着妈妈,想挣脱男人的手,想去找妈妈。男人突然把他抱起来,脸上乌云密布:“不准喊她妈妈。她已经不是你妈妈了,她不要你了。走,跟爸爸回家。”说完男人就大踏步往一辆黑色的车那边走。他感到害怕,浑身都在发抖,泪水逐渐充盈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一片。
车子即将开走的时候,他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开门出去,男人突然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往前走了,他拼命地拍打着车门,喉咙喊到嘶哑。他只能看着妈妈的身影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本来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身边有关于妈妈的信息,没想到中考完后几天,他在阁楼整理杂物时不小心听到了爸爸的一通电话。
他猛地冲了下去,面前是不知所措的父亲。
当年的真相突然就摆在了眼前,他竟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妈妈是被爸爸他们家的人赶走的。
原来是这样。
回忆结束。
林轩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夏桉突然感到心疼和难过。
她走上前,轻轻拭去了他的泪。
“不要难过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那......”
“小轩。”
“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