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

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繁华璀璨，终究还是那么自私，不懂得分一杯羹。

就像是城市的霓虹灯，只会把车水马龙的街道装饰得星光点点，却始终找不到那阴暗闭塞的角落。

永远被黑暗笼罩。

这是她流浪到这个城市的第几个夜晚了？

她已经不记得了。

唯一能知晓的是——今夜似乎是个圆月，清凄的月光散落在深巷。她双眼有些针刺般的疼痛。

石灰墙的隔音效果不佳。街上的鸣笛声很近、很吵，但传到她的耳中，却又是那么遥远。

流浪得太久，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节日，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似乎比昨日更加奢华。

食物在餐桌上才称得上是佳肴，一旦被倒入垃圾桶中，是去喂猫？还是去喂猪？

不过在她看来，这是近几日她找到的最好的一餐。滑腻的油脂沾了她一手，散发着特有的恶臭。

还好，有些受冻，鼻塞。

在荒野中生存讲究“快”，在城市的角落里也不例外。这个小姑娘曾经也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与这些土生土长的对手比起来，反射弧自然长了不止一倍。

当她还在分辨手中之物食用之后是否有不良反应之时，那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野猫就已经领先一步，后边还有只野狗在狂吠。

蓦然手中空荡荡的，她的眼神也有那么一瞬，失去了最后的高光。

但随即那狂躁的犬吠声，有把那丝木讷驱走。

她双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给憋了回去。

野狗风似地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看啊！连一只狗也嫌弃我！

她内心深处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这本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

既然连狗也嫌弃我，那我走总行了吧？

于是她拖动着步伐，向街道处走去。

迎面打来的灯光照得她双眼又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又退缩了。

那不属于我，也没人会在意我。

她又向暗巷深处走去。

一步一步，漫无目的。

能去哪里呢？她只不过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女孩罢了。

“宝贝，我舍不得你，但、但是……也只能怪你上辈子亏欠太多，命不好了……”

什么亏欠？什么命不好？都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一阵咳嗽声夹杂着幽幽的叹息，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止住脚步，朝声音来源望去。

“原来这个城市，也有和我一样落魄的人，还是个小姑娘。”声音似历经了红尘沧桑，疲惫不堪，“站在月光下，让我看看。”

她站着不动。

那人也不语，似乎很耐心地在等待她的答话。

“一个小女孩，三更半夜不睡觉不回家，不怕被坏人抓走吗？”

她沉默不语——我曾经也有过家。

“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他挺起身板，离开黑暗，朝她走去。

“你……是瞎子……”女孩目光空洞洞的，不知道在凝视着何方。

“你……罢了。”他噤声。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女孩开口道。

“走？你能走去哪里？你眼睛看不见，这城市又那么黑。”他走两步，右臂空荡荡地晃着，“你父母不要你了？”

她不回答，算是默认。

“看来是猜对了。我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要不你今后跟着我好了。”

看她没反应，他又添了一句：“曾经我云游四方，医人无数。你跟着我，说不定这双眼还有重见天日之时。”

她不易觉察地动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动摇，他便道：“如何？你姓甚名谁？”

“姓陆，”她回道，“名不记得了。”

“既然你回答我了，就当你答应了。小孩子，可不能撒谎。”

她有些无语，不过也罢，至少能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