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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浮岛世纪:冰雪之殇

码头。

  埃玛牵着懵懂的弟弟,除了背着一个大包之外,其余的行李都由西装男带在身上。这并非是埃玛的要求,而是西装男主动带上了他们绝大部分的行李;而把埃德交给埃玛照管。

  他甚至比自己更在乎这个与他自己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孩,埃玛想。

  码头位于海边一处景点旁,整体采用了大航海时代的欧洲复古风格,乍一瞬间,确有种令人恍惚以为身处那个时代的感觉。

  埃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是转身的时间,就被码头旁边停着的(仅仅用作装饰)三桅帆船所吸引,拉着埃玛便往那个方向跑。显然,洁白的船帆在风中所发出的飒飒声响也吸引了西装男的注意,男孩刚刚迈出的步伐,瞬间便被突然闪现的西装男截断。

  西装男凛冽的目光仿佛是深刺入骨髓的冰锥,递送出的那种彻骨寒意,让小埃德恐惧地转身,不敢再面对那三桅帆船的方向。男人迅速瞥了三桅帆船一眼,那帆船静静地停在海水的浅涛中,迎面而来的风将船帆吹得鼓胀,不时的抖动似如节奏的低语。

  真正的「船舰」,有,且只有一艘。

  埃玛注意到了西装男对于那三桅船的反感,尽管如此,她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毕竟她无从知晓在她观察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时,男人是否也在观察着她。

  有一种来自于脑际深处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治疗方案绝不是她曾经所想的那样,仅仅是一种治疗方案。

  男人在前面走,埃玛就带着埃德在后面跟着;他们绕过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游客,径直来到一座岗亭前。西装男很快上前同老板低声交谈起来;而在这个当口,埃玛忽地注意到岗亭旁边竖立着的码头地图。那地图上大大小小的色块让她略微有些惊讶——这码头不知是哪个冤种设计的,竟比一般的景区复杂得多。埃玛掏出手机,将这幅地图拍了下来。

  西装男大约是和那老板早先认识;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只是在言语中夹杂着几个手势,老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板将这三人领到码头外缘,在那里停泊着的数十条各式各样的船中挑出一艘同其他豪华舰艇相比毫不起眼的游艇。男人立刻从西装里侧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一叠纸币塞给那老板。原本面无表情的老板,看到这一叠纸币之后立刻喜笑颜开,对着这三人点头哈腰,寒暄了一番才满意地离开。

  埃玛利用男人观察游艇的空档瞥了他一眼:仍然面无表情。埃玛深知自己是个冷静的人,但是要让她保持连续几天的面无表情,她恐怕真的做不到。

  一行三人登上这艘游艇。双脚踩在甲板上,海水的振动立刻顺着神经向上蔓延,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此刻他们即将远离陆地——远离那片平稳的、使人感到安心的陆地。

  忽地,驾驶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包着红头巾的小伙子钻了出来;他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叉在腰上,冲着三人吹出了一声来自于大海的悠长口哨。西装男立刻上前,又是从西装内测同样的部位掏出一叠整齐的纸币,在小伙子惊讶而欣喜的目光中把这叠钱赛到了他撑在门框上那只手的手心里。

  头巾小伙子高兴地跳了起来,阳光晒得黝黑的脸庞上现出不一般的笑容。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他大声地问道。

  “现在。”西装男仍然面无表情地回答。

  游艇迅速驶离码头,拖出一道长长的白色浪花。

  西装男将行李尽数放在游艇上那间不大的休息室,丢下埃玛和仍旧兴致勃勃的埃德,侧身进入了驾驶室。

  埃玛立刻贴在墙边,向虚掩的驾驶室门缓缓移动,直到整个人都斜着贴在了墙面上。即使如此,她仍然无法听清西装男所说的话语,仅仅能听见那年轻的驾驶员夹杂在西装男低语声中的哀叹。

  西装男很快离开了驾驶室。埃玛只看见他背着双手,背向他们前进的方向,迎着海风站在甲班前端,出发前一头整整齐齐的银发此刻凌乱不堪地在海风中摇晃着。

  最好探一探他的底细,埃玛想。似乎对于窥探一个人而言,与他交谈是最简洁的方法;埃玛自然会想要这么做,但是,她丝毫不能想出一个话题,一个能引起这个脸上不会出现任何表情的怪人兴趣的话题。

  所以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

  “请问...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这种搭话尽管再正常不过,可是此刻从埃玛嘴里说出来,仿佛又变成了职场上那种官气十足的客套话。

  “你是在询问我的名字?”男人回头看着埃玛问道。他的眼眸很深,犹如马里亚纳海沟般的深渊,那里丝毫不掺杂着一丝人类特有的热情,只有着无尽的滚滚寒意,顺着埃玛的脊柱向上蔓延,着实使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男人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姓名」这种东西无非是一个代号,是为了区分同一群体内的任一个体而产生的代号,其诞生的作用只是作为标记区分个体之间的差异,”埃玛尝试挑眉向他示意,可是他好像仍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使用数字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所以...”埃玛尝试通过插话结束这一场毫无意义的对话,但是,男人很快地打断了她。

  “如果你想要称呼我,你可以使用任何一个名字。我的代号是R.I-1027,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又恢复了先前站在甲板上,被海风吹得头发凌乱的状态。游艇已经离开码头许久,远方的地平线早已模糊,而他的目光也如同地平线一般,模糊地落在海天交界处不确定的某一点上。埃玛几乎以看着傻子的目光看着他,可他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舱室里传来什么东西滑落在地的声音。埃玛迅速转身,透过虚掩着的驾驶室金属门,看到那年轻的驾驶员已经把头巾摘下、挂在门把手上。既然如此,那便一定是小埃德出了什么事情。她丢下和西装男不清不楚的谈话,也丢下对那家伙奇怪行径的疑虑,身形顺着台阶,消失在甲板下的阴影里。

  男人静默地矗立在甲板的尽头,戴着白色丝质手套的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略微地回过头,他注意到埃玛已经离开了甲板。

  他挽起左臂的袖子,褪去右手上覆盖的手套,银灰色的「皮肤」抚过一道亮蓝的的接口;他面对泛着白沫的浪涛眯起双眼,分辨着涌入思维的滚滚信息洪流。

  /「链接」建立完成。正在转接.../

那么,就不如再多等一会吧,他这样告诉自己。既然「链接」已经经过他和他们的双重加密,那么,无论是哪一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况且,即使真的遇到了棘手的情形,凭他的能力 也仍然具有极大的解出可能性;只是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容器」和一个作为累赘的女人...

  /转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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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巨大的商业帝国的统治者,他常常认为自己需要保持神秘感。虽然但是,面对着如此特殊的情形,他却选择了离开荫蔽自己的帘纱,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公众的视野。

  他置身于本市最大的中央广场上,身着一贯的黑色西装,身后拉着巨大的横幅,颇有1932年的演讲之意。换作大多数时刻,他绝对不会表现得这样张扬;但是,既然他的「集团」已经成为了探索「新世界」的先头企业之一,他的底气,一下子便足了起来。

  他蓄着一头浅灰半百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部,如瀑般自然垂落于下;他佩着两个金制的巨大耳环,颈项上系着极端突兀的血红色领结,戴着奇异的黑色无指手套的双手正轻按在摆放了话筒的演讲台上。诚然,这样的奇装异服并不能使同行们增添几分对于他的好感,却使他强烈的个人魅力得以发散,吸引了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与中年人相比,年轻人的可塑性更强,生命力也更旺盛,即使没有正式加入「集团」的能力,也有机会让给科研组们试试效果,这样想着,他现出一抹微笑,刹那间人群暴沸起来,欢呼声不绝于耳。

  政治。

  政治自然是混乱的;权力无论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无可抵御的诱惑,而当他们转移到了那些手腕毒辣的老油条手里,原先一板一眼的政论也能被翻出各种各样的花样。

  政界便是混乱的代名词。然而,他意味他会享受这种混乱;虽然他已经具有了控制人类经济的一定实力,但是单单握有资本可是不够完成他的目标:「新世界」才是他真正要进军的地方,而那个老油条一定会尽帝国之全力抵抗人类的经济入侵。这样便意味着,有些强硬的手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这些时日,他虽然没能使自己的「能力」得到进一步地提升,却学到了另一项更为重要的能力。

  他居高临下,不免生出些自傲之意。透过他们的神情,他读出的是一种狂热,然而,仅仅是狂热还不够,这些少男少女们虽然臣服与他的个人魅力之下,却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背叛;更重要的是,仅仅以他们的能力,别说是什么艾兰德,或者老油条,仅仅是帝国的自卫队都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新世界」不同于政界,政界的混乱深埋于人心之中,而「新世界」中的那种「混乱」,却是清晰地浮于表面的。政界中伤的往往是一个个人深层次的那些东西、那些价值;而「新世界」比这种伤害要简单粗暴地许多。

  「新世界」会要了这些人的命。

  他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人没有「能力」,面对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新世界」攻势,他们毫无胜算。

  他需要一支军队,一支私人的武装部队,装配最先进的科技,不仅仅是从武器装备上,也是从身体机能上彻底改造的一支军队。即使这项技术违反了人类的伦理道德,即使这项技术还未完善,即使这些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他就会遭到联合绞杀。

  伦理道德?不,他不在乎。没有完善?他坚定地相信他的科研部。联合绞杀?还是先看看人类有没有这个实力吧。

  这是宏伟蓝图的崭新一页;一张远远胜过艾兰德的那一套的蓝图,一张切切实实的蓝图。他是这条航船的船长,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追随者就会迅速地出动,如同蜂群一般涌入新世界,摧垮那里的一切秩序。

  狂妄?他绝不会这样想。他有完美的外在形象,极致的个人魅力,以及高超的洗脑技术——不是靠着演讲,而是靠着科技——他的条件可是比那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或者什么神经病团队要好得多;这样的一手好牌,他怎么可能会打烂呢?

  先占入政界,完成这一步。————————————

  “我们为什么还要再回去一趟?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那冰川已经坍塌了。至于那些现象完全没有什么可探讨的,已经有人接替我们的工作了。”科考队长对于面前的女人提出的这种无理要求只是以冷淡的态度回应。

  ...

  “...你这是在质疑我?”女人轻声说道。

“质疑?不,我在否决不合理的要求,那趟旅行差不多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接受了心理疏导;一条危险的线路,加上将会毫无价值的成果,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理由为此冒险。”

女人冷笑了几声。

“科学界倘若都是你这种想法——人类的发展就也走到头了。”

“走到头了?...”队长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女人的衣领,食指几乎对到了她的鼻子上,“你这是完全地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也敢拿一个什么破世界的幌子忽悠人类?你算人类吗?冰川里面挖出来的原始人,就也要对着人类发展妄下定论了,哈?”他猛地一推,但是女人迅速向后一滑,仍旧稳稳地立在他的面前。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队长瞥了那女人一眼;显然他注意到了女人脸上那种十分令人不适的神情,于是他迅速地回身过去,仍然嘟囔着“原始人”之类的话。

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背过身之后,女人的神情便恢复了常态。

“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愿不愿意见识一下「新世界」的力量?”

这句话重重地掷在他身后,也把他震惊了一下,不过更令他震惊——或是惊恐的,并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而是身后缓慢环绕他的寒气。

那气息在他身上游走,顺着背脊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处,并且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锁链,困在他的脖子上,重重地压迫着他的喉管,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那一刹那,他忽然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撞飞了出去,确切地说,是什么东西顶在他的腰部推着他迅速向前飞行;然后,他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缓缓地转头一看,是冰。

一根冰锥,延伸了十几米长,从他一秒钟以前所在的位置上延伸出去,直直把他抵到了墙壁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枷锁,将他困锁其中。

接着,一阵风气擦过他的眉毛,片刻后他才看清,那是一种极其细小的冰针,擦着他的眉毛钉在墙壁上。只要再偏上几毫米,那东西就能插在他的额头上,说不定按照那玩意的锋利程度,可以直接刺穿他的颅骨。

这一系列可怖的结论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冷汗从皮下渗出,沿着他的发梢,流过他的面颊,汇聚到那根冰针上,尔后便被那逼人寒气冻成了冰。

忽然,枷锁毫无征兆地断裂,他也随之跌落在地。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猛烈地一甩,便把他抛出几米远,狠狠摔在地上。他只觉得浑身瘫软,过度恐惧地无法站立。但是,有人从背后把他撑起来,扶着他站稳,推着他靠近那一团阴冷逼人的寒气。

那人从背后绕过来。他感觉到那人拍了拍他的肩部,于是抬起头来,这一刻,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了那女人的。

他忽然有一种直觉:他正在与深渊对视。

女人的眼眸是海蓝色的,深邃地如同深不见底的海底,些许细碎的灯光映在其上,只是海面上反射的那一点阳光而已,完全不能照亮那深黯的深渊。从那女人的目光中,他读出了新世界,读出了复仇,读出了力量,读出了制胜一切,超越世界的念想。

“原始人可不会这种招术。”女人慢慢地说。看到面前之人如此恐惧,一丝微笑浮现在她的脸上。

她将右手放在他的肩部。很快,低温掩盖住了他的体温,那地方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紫,发黑。与此同时,女人的手边散出许多白雾。

“液氮。”女人微笑道,“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队长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双唇不断地颤抖,汗水,泪水,涕泪一并顺着脸颊流下,身上的衣服完全被冷汗浸透,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女人抽回右手。

就在那一刹那,队长彻底没了平时的威风,直接跪倒在地,他的肩部严重冻伤,手臂也连带着少了大半的知觉。

“「新世界」的客观存在并不是因为你的主观想法而改变的。”女人弯下身,贴着队长的耳边说道,“这也不过是「新世界」力量的冰山一角罢了。自然意志坚不可摧,如果你真的要违背他,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处决你,原始人。”

她很快找出了冻伤的应急处置用品,看来那些东西是一早就放在那里的。

“人类的弱点之一,便是从不相信超出他们认知范围的东西;不过,这一套在「新世界」可行不通。”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有意提醒一般轻声说道,“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方法;”这最后一句是留给队长的,“你倒是也该感谢感谢我,本来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了结在这,但是我没那么做。说来也奇怪,曾经那些这样辱骂我艾兰德的似乎都没有活下来,唯独你做到了。不愧是人类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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