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是在高中时候遇到何澜的。
何澜在高二转学到鑫源中学,沈烛听同学说他是为了治病所以一家人都搬到了这里。
沈烛是个小话唠,何澜刚坐到沈烛身边沈烛就开始拉着他问东问西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刚刚讲话太小声了我没听清。”
“我叫沈烛。我告诉你啊我们班主任可凶啦,他会打人的,你要小心点哦,不过没有关系,有我这个好同桌照顾你,你一定会……”
“哎,你怎么不理我,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嘛……”
何澜低着头,沈烛急的绕着何澜转圈。当沈烛蹲下去抬起头看何澜的时候,何澜终于抬起头,不自觉转了转笔
“咳,我叫何澜。”
沈烛点点头
“那我叫你小澜好啦。”
沈烛重新回到座位上若有所思,她撅了撅嘴小声嘀咕
“好内向的男孩子,可惜了长这么好看。”
何澜扭头看她
“嗯?你说什么?”
沈烛吓了一跳,又侧过身去笑眯眯的看着何澜
“没什么,说你长得好看。”
何澜剑眉微蹙,尴尬笑笑,又低下头做题。
往后的几个月,沈烛常常绕着何澜跑,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虽然大多得不到回应,但沈烛依然乐在其中。
沈烛总会拉着何澜一起去食堂吃饭,只有吃饭的时候沈烛才会安静下来,第一次察觉到这件事的何澜惊讶的抬头看眼前这个默默低头吃饭的少女,他好像还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同桌,他停下咀嚼,仔细盯着沈烛看。何澜发现沈烛右眉下有一颗小小的痣,很可爱,又很妖艳。何澜的眼神从上到下一一扫过沈烛的面庞,看着少女亮晶晶的杏眼和一动一动的脸颊,何澜一时有些晃神。沈烛吃东西好像一只小仓鼠,何澜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弯了弯。沈烛猛地抬头,正对上何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和扬起的嘴角。沈烛歪歪头表达疑问,何澜轻笑
“没什么,快吃吧。”
沈烛点点头,重新埋头苦吃。
午间的阳光照到少年少女身上,微风吹动少女的发丝,少年炽热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诉说着对少女的爱意。
晚自习,沈烛用手臂怼了怼何澜,用手指向腹部,张张嘴比了个口型
“我 饿 了。”
何澜无奈,递给沈烛一颗奶糖。
沈烛接过糖心中一颤,她只记得在小卖铺的时候随口对何澜说过一句
“我觉得这个牌子的奶糖最好吃,甜甜的香香的,每次饿的时候想想它都会流口水……”
在何澜没出现前,沈烛因为话唠被要求换了很多次同桌,最后老师把她安排到最后一排自己一个人坐。沈烛没有朋友。她从前都没空去买些吃的留到晚自习吃,每次都会饿到胃疼。
直到有一次沈烛胃疼到趴下来,何澜递给她一块巧克力让她缓一缓。
后来每个晚自习,何澜都会带不同吃的给沈烛,很神奇地,每次都恰好是沈烛爱吃的。后来回忆起来,沈烛总会打趣说可能是那些美食撩动了她的心弦。
高考前两天,沈烛拉着何澜去天台宣泄压力。她冲天空大喊
“我要和何澜考到同一所大学!”
何澜有些慌,强装镇定的点点头。
他们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原因是沈烛特意套了何澜的话,得知了何澜要报考的大学。
大二,沈烛向何澜表白。何澜没答应,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他们可以做朋友。
沈烛回宿舍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去找何澜的时候眼睛肿的像熊猫
“我考虑过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何澜点点头。
他们依旧保持联系,一起喝酒,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但每次都是沈烛主动约的何澜。
大学毕业前夕,何澜罕见的约了沈烛。
他们坐在高三的那个天台喝酒,天台摆满了酒瓶。
何澜看着沈烛一瓶又一瓶酒下肚。沈烛突然哭起来,有些哽咽的对何澜说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从高二下学期就开始……开始喜欢你。”
“你知道,就是在这个天台,两年前,你在这里拒绝我,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当时哭了很久很久,我很谢谢你还愿意和我当好朋友。但是何澜,我真的很爱你。不是喜欢,是很爱你。很爱很爱。”
沈烛哭的更大声
“我知道,可能你很烦我,我话多,没朋友,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很好的人,你细心,帅气,有很多女生追。我唯一可以和你比肩的就是学习还不错。”
“我不是不允许你有喜欢的人,只是,只是……”沈烛慢慢向何澜倒下,何澜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沈烛倒在地上。何澜扭过头去不看沈烛,强忍着泪跑下楼,又抱着毯子回来给沈烛盖好。
何澜也爱沈烛,很爱很爱。但是他知道,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他家庭负债,他承担不起自己的治疗费用,是他配不上沈烛,他是淤泥,是尘土,而沈烛是玫瑰,是太阳。太阳应该和月亮在一起,而不是和土路上漂浮的尘土。
何澜在心中默念
“再见,沈烛,我爱你,忘了我。”
沈烛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沈烛头痛的厉害,拿起手机看有十几个未接,是何澜的室友厉佶
沈烛回拨,厉佶很快接通,沈烛有点不明所以
“有什么事吗。”
厉佶急匆匆的声音传来
“沈烛,何澜他……自杀了……”
沈烛愣了一下没回应,看了看日期
“今天不是愚人节啊,你在说什么啊。”
“电话里说不清楚,人民医院五楼见。”厉佶又匆匆挂断电话。
沈烛有点慌了,医院,何澜……
沈烛冲下楼,拦住一辆计程车
“师傅,去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五楼。
沈烛腿一软倒在椅子上,声音颤抖
“他昨天还和我在一起喝酒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烛迷茫的看向厉佶,厉佶扶起她
“何澜有抑郁症,昨天他父母去世了,他本身负债,还要付自己的治疗费用。”
“抑郁症……抑郁症……”沈烛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个词语,她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的事。”
“高中就查出来了,转学去鑫源中学就是因为这个。”
沈烛大口大口喘息着,她感觉快要喘不上气了,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总没分寸的对他开玩笑,沈烛后悔死了。
“沈烛你别这样,何澜是怕你担心他,也怕你知道后会不把他当正常人看待。”
“对了,我在他口袋里发现了这个。”厉佶拿出一封信纸。
是何澜的字迹,信纸里还包着两颗奶糖。
直到参加何澜葬礼那天,沈烛才反应过来以后真的见不到何澜了,他再也不会递给她一颗奶糖,再也不会对她笑,再也不会嫌弃她话唠。
沈烛强撑着参加完何澜的葬礼,她冲回家放声大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累了就睡着,醒了哭,哭了睡,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个星期,她的泪痕仿佛从来没干过。
沈烛的父母给她相亲,碰到不错的结了婚,又生了孩子,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和一个话唠女孩子,沈烛母亲总说她的小孙女真是越来越像自家姑娘了。
当年沈烛没有打开那封信。当沈烛觉得自己真的放下了之后打开了那封信。
沈烛拆信的手有些颤抖。她还是哭了。
她以为她可以做到毫无感觉,她错了,她做不到,永远做不到。
那天晚上,孩子们问沈烛
“妈妈,下辈子我们还做你和爸爸的孩子好不好呀。”
沈烛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头,没作答。
沈烛做了个自私的决定
如果有下辈子,沈烛要去好好爱何澜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