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榄哥,不用送了。再向前你会被急流卷跑的。”跟三的鱼尾小幅度扇着,一手按住跟在身后的榄阁,根三带着担忧的神色望着他。
榄阁哑然一笑,伸手拂了拂跟三的头发。
似乎在跟三的印象里,她的小榄哥总是一副病怏怏的虚弱样。
“我阿爸……他……”跟三犹豫着,“小榄哥,帮我照顾好他。”
“有我在,你尽可放心。”榄阁不慌不忙的打包票。
“还有——”跟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道,“小榄哥,婚约的事我想过了。我不能和你成亲——”
榄阁大声打断她,“跟三!算我求你了,等你回来之后再谈论这件事好吗?”
如果是以往的跟三,肯定会就此打住,并庆幸于不必袒露心声而仓皇跑路。
但如今,“不好!小榄哥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不能嫁给你!我不信我阿娘说的话!我不信自己无情无义!我能懂情爱!我并不心悦与你!”
榄阁皱着眉,心仿佛碎成了三百块,他豁出去般大叫,已然没了往日不显山不漏水的清冷慵懒。
“那你心悦谁?!”
“我心悦……”跟三急得脑门冒汗,手臂捶打着水面,脑中在混沌中风雨大作。突然,在狂风乱炸的脑海中,有一帆小船一线划出,跟三急忙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我心悦师父!”
甫一开口,跟三便后悔了。
榄阁那紧紧皱起眉头缓缓松开,嘴角轻微一挑,整个人仿佛胜券在握一般的舒展。心道:一个凡人,肉体凡胎。
“好,我不与你争了。按你说的来吧。”
跟三原本准备的一箩筐解释的话一下子堵在嘴边,还没从榄阁那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中回过神来,榄阁只道一声珍重后便飘然离开。
跟三在挣扎了一下后,便埋头钻进了黑沉沉的海水中。
跟三走后蓬莱岛整整寂静了三天,岛主不见其踪,就连代岛主职务的榄阁也深居简出。幸而岛上都是一些闲散神仙,也难得会出什么大事。
岛中一角,树林藤蔓交错杂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火烈鸟嘴角呼哧着火星,悠哉悠哉地啄食木栏围中多汁的菜蔬。
围栏中央的小屋中一个侍童端着菜篮子出来,撇了一眼火烈鸟后淡定地吆喝一声:“老爷子,火烈鸟又来偷吃了!”
说完也没别的动作,自顾自的忙活除草,仿佛那鸟吃的不是自己老爷辛辛苦苦重的蔬菜,只是啄了一点没用的垃圾而已。
屋里传来“哐当”的椅子倒落的声音,一个白发童颜的老人端着碗跑出来,一边赶鸟一边埋怨:“你怎么不拦拦,还等着我来。”
侍童弯腰拔起一株草,“您老爷子种了一大院子菜也吃不完,这么小气干嘛?”
老爷子举起筷子刚要发飙,突然一抬头,怔在了原地。
原本瓦蓝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黑云像一条长蛇,嘶哑着盘踞在蓬莱山头。
老爷子将手里的东西掉了个干净,“坏了坏了!岛主有难了!”
一时,雷如惊涛,万贯而来。在风沙肆虐的深处,又刮来一阵暴雨,横着插入风暴中心。然而,山外山内确实两幅风景。以茂密的树冠为限,外面飞沙走石,里面波澜不惊。榄阁站在树下,抬头打量着外面。
“真不愧是岛主,在这种时候也要尽责守护着你的蓬莱。”榄阁声音低哑,“但现在,来的可不只有天雷。你的咒语可挡不住地火。”
说话间,远处响起一声轰响,再看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借势扶摇直上,竟水**融一般烧进了黑云之中。
山源趴在一旁,眼里已是一片绝望,随而被火焰一般的怒气染上,榄阁是下定了决心要毁了蓬莱,“混账!蓬莱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生我养我?”榄阁轻蔑一笑,步步紧逼,“生我的是我阿娘,养我的是素潭!那么你呢?你干了什么?你杀了我阿娘,逼走了素潭。”
榄阁一脚踩在山源的胸口,用力碾了碾,“岛主,我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你啊!”
山源被自己的血呛了一口,身上一脱力,周围的树岌岌可危地颤抖起来,外面的风和火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山源反应过来后马上凝神,树冠缓缓将缝隙掩上。
“那你冲我来啊!岛上的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根三又做错了什么?”
榄阁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避,但马上又恢复如初。
“跟三不会知道这些的。”
榄阁转转手指,一柄沾血的剑飞起,直直插向山源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