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树下,青衣血染,青莲垂头……
青山徬水,有仙人所居,白衣少年翩翩衣袂。
“哥哥,你说人真的有下一世吗?”李月圆趴在桌子上玩弄着毛笔,一脸的天真烂漫。一旁,李白拿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一阵苦笑,“哈哈哈…,倘若真有来世,吾宁愿不再遇见他。”语毕,李白闷了一口酒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月圆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不再玩弄毛笔,而是蘸了墨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看她的样子,应当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四周又冷清下来,唯有微微竹香在空中四处游走。
事情应追溯到几十年前:
当时李白在洛阳初见杜甫,他穿着一身青衣,待人处事温和谨慎,一副世家公子好楷模的样子。
虽说李白大杜甫十一岁,但两人相处时是以平辈想待的。
“这第一杯酒,我先敬太白兄。”杜甫拿起酒罐子敬向李白,而后猛喝一口。
两人喝了一宿的酒,等两人醒来时已是辰时。
“嘶,这是发生了什么?我在这与太白兄睡了一宿?”杜甫挠挠头,只觉得一阵眩晕,好一阵后才发觉自己衣衫不整躺倒在地上。再回过头来时,李白也醒了,同样的衣衫不整,同样的醉倒于地,同样的一脸茫然。
“咳……”杜甫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太白兄…昨晚,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这问题问的好,这问题问的诗仙无言以对。
……
气氛就这样尴尬了下来,这时候无论谁先开口说话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两人竟同样的先穿了衣服。
出了酒馆的门,两人才搭上话。
“太白兄……”先是杜甫开了口。
“……”李白没有回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甫似是早已想到会这样便转身走了。
“子美!”杜甫走了没几步,后方的李白叫起了他的名字。
刚一回头,李白已经抱住了他。
“太…太白兄?”
“子美……别动,让我抱会。”简简单单几个字,已让杜甫红了脸颊。
“可,可现在有好多人在看着我们……”杜甫在李白耳旁小声道。
李白却是不愿理会那些人的,反而在杜甫耳旁轻声说道“那有什么好怕的?”说罢,还使坏的在杜甫耳旁轻吹一口气。
而那些赶集市的百姓们见了也是见怪不怪的,因为这种情况时常会有:李白喝醉之后就会抱着他的朋友讲一些百姓听不懂的事情。
如今这种情况再老百姓们眼里就是李白又喝醉了酒,然后他的“朋友”杜甫就要带着他回去。
到了黄昏夕阳西下之时,两人才到家门口的小巷边。
两人走到巷子的尽头,那儿隐匿着一座住宅。
小巷的尽头,有一住宅,宅子不是很大,但却富有不同于其他宅子的诗情画意。宅子的外面种了许多翠竹,等到冬日是,这些竹子照样翠绿熠熠生辉,倒是给这巷子增添了一些生机。
杜甫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宅子大门,令人惊讶的是院子里种满了竹子,竹林之间有一条用青石板铺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主卧。
“请进吧,太白兄。”杜甫回头朝李白招手示意进去,恰时风起,远处的桃花随风飘来,游走在两人之间,最后随着杜甫的脚步进了院里。
“这怕不是个被贬入凡间的天仙儿。”李白愣了,脑子里竟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太白兄,你不进来吗?”杜甫见李白良久都没有跟上来,不免有些担忧。
李白回过神,回答道“当然要进去啦,我们小子美的屋子怎能不进呢?”他温柔的笑道,接着跟了上去。
这次换杜甫沦陷了,“这世间竟还能有如此之美的人,怕不是下凡的谪仙。”
入夜,洛阳的春风中夹杂着些许牡丹香吹过,竹林窸窸窣窣作响。
屋中两人既饮酒又作诗。屋内金陵春的酒香和淡淡的竹香混杂在一起,两人皆是醉了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杜甫似是想起自己还有一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进里屋翻找了许久,再等他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琴。
“今日太白兄在这儿怎能无乐曲呢?”说罢,他便端坐在桌前,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悠悠弹了起来。
本还在饮酒作乐的李白忽闻琴音,放下了手中的酒,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向杜甫。
此时屋内只有阵阵悦耳的琴声 被点燃的檀香化为烟雾散在空中。李白站直身子靠在墙边看着散去的烟雾突然发问“子美…你有喜欢的人吗?”
杜甫停下了弹琴的动作,愣了许久才慢慢的回答“…有”
听到这个字时,李白心头猛地一颤,随即又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问“哦?是哪位仙子能让我们小子美记这么久?定是长得倾国倾城。”
闻言,杜甫淡淡笑了笑,“不,那人长得何止倾国倾城。若要将他与天上的仙人比,还是他更胜一筹。”
他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眸子垂了下去,又苦笑道“可是那人好似并不喜欢我。”
“哦?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不喜欢小子美,那她喜欢谁呢?”
听得出来,李白下定了决心要将那人问出来。
“他曾说过‘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大概是因为杜甫喝醉了吧,照是以前他可不会更不敢说出来这些话来。
听到那句“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时,李白就已经猜到了杜甫喜欢的人是谁,那可不就是他李白嘛。
知道杜甫喜欢自己后的李白竟有些许开心,“子美,白也喜欢你。”说罢,他轻轻吻了吻睡着了的杜甫,将他抱回了榻上。
清晨,杜甫刚刚醒来,一伸手就摸到了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家被抢劫了,吓得大气不敢出,索性闭眼带着不安接着睡。
等他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李白站在自己身边。
他更慌了。对他来说,清晨看见有一个“劫匪”睡在自己旁边不是很恐怖,但清晨看到李白站在自己面前一定很恐怖。
为什么恐怖呢?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啊!妈呀,一早醒来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正在自己的面前站着能不恐怖吗?!
“子美你醒了,起来吃早饭吧。”李白见杜甫醒了,就招呼着他吃饭,对杜甫来说简直是幸福爆棚啊!
“哦。”
就这样两人吃了一顿异常安静的饭。
大概过了十天,李白喝醉了酒,杜甫带着他回家。半路上李白忽然说自己要赶快回家,不然自己的妻子要说自己了。杜甫硬是忍着伤心问李白他的妻子是谁。李白倒也是疼爱他的妻子,斟酌了好久才说一句“我家小子美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本来有些伤心的杜甫听了这句话,心里乐乐的,之后的几天他走起路来都觉得轻快至极。
两人以夫妻的身份相互陪伴了数十年之久。数十年里有悲有欢,但更多的是幸福。
后来安史之乱爆发,两人被迫分离,想不到这一次的分别竟成了永远。
至德二载,李白在永王军营中,后来永王兵败,李白在浔阳入狱。
杜甫得其消息后赶忙到了浔阳见了李白。
那时的他们头上都已有了些银丝,但容颜未老,如果不仔细看还会将他们看作是少年时的模样。
“太白兄…”杜甫看着被困的谪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与李白在一起的数十年来从没流过泪,其实是李白将他护的紧,不舍得让他哭。
可这一次杜甫流了泪。李白目中无光,可当他看见杜甫流泪时,还是走向了杜甫,替他拭去眼泪,用沙哑的嗓音对他说“子美别哭,白在这好好的,没受什么苦。倒是子美,这些天没见你你又瘦了不少,回到家要好好吃饭,知道吗?”说完,他还对着杜甫笑了笑。
“噗,太白兄好傻,笑得好难看。”杜甫知道,如果自己难过那李白也不会开心,因为自己不想让李白难过,所以自己就会尽力的去笑给李白看。
两人待了一柱香的时间,看管监狱的官兵就来催杜甫走了。走之前,杜甫将自己的斗篷给了李白。
后来,李白被宋若思、崔涣营救。出狱之后他便匆匆赶回家中与杜甫相见,那日,杜甫真真切切看到李白哭了。
两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虽是平凡,但却有彼此相伴,倒也称得上是一段金玉良缘了。
几年后,李白逝去。杜甫每日只能抱着李白的那把龙泉剑诉以相思之情。
按照规矩,这把龙泉剑本该跟着李白入棺,可当时杜甫执意要留下,大家看着杜甫是李白生前挚爱也就没在阻拦。
李白逝去后杜甫带着龙泉隐居在山林中。杜甫所隐居的地方有山有水有竹还有一片桃花林。
李白逝去的第一年,有些老朋友会时不时来看看杜甫,给杜甫带些东西,也算是替李白照顾了杜甫。后来有人告诉杜甫安史之乱平息了,他高兴了好久……
李白逝去的第二年,杜甫又拿起了那时的琴,弹起了那时的乐曲,他也看着化为烟雾的熏香散去入了迷……
李白逝去的第三年,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了,那些老朋友们也都逝去了。那片桃林开了花,花很美,粉嫩粉嫩的,杜甫又想起了李白……
李白逝去的第四年,杜甫买了几坛酒,夜里喝醉了抱着那把龙泉哭了好久。第二天因为在外面睡了一晚吹了一晚的寒风而染了风寒……
李白逝去的第五年,杜甫突然发现桃林里有一条小溪,溪流很长,溪水很清。溪中鱼儿欢快的游着,到了夏天溪中还长出几朵青莲来,“很漂亮,就和他一样…”杜甫想着……
李白逝去的第六年,杜甫去了李白的墓前,替他扫了墓,又给他带了几坛子好酒,看着墓碑上刻着的“李白”二字,杜甫垂下头,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来对着墓碑笑了笑,因为他知道他的太白兄舍不得他哭……
李白逝去的第七年,杜甫打开了龙泉,想要擦拭一下剑身,一个不留神划伤了自己的手,流了好多血,当天晚上杜甫就梦见李白对自己说“即使我不在了子美也应当好好保护自己,不然我可是会心疼的。还有,子美以后不能再打开龙泉了,很危险的!”看他说的那么认真,杜甫不免笑了笑,可清晨起来时,枕边只有几滴清泪……
李白逝去的第八年,杜甫又弹起了琴,可途中琴弦断了,熏香的烟雾还未到空中就散了。只有那片桃林,依旧盛开……
杜甫死了,人们在那片桃林中找到他时,他就已经死了。人们在杜甫屋中寻到许多诗篇,都是这几年来杜甫写的,原来这几年里杜甫一直都在坚持写诗文啊……
春风吹过,桃花花瓣随风而去,吹入那片竹林,又是一年牡丹花开,可惜往昔两位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